唰——
其余三人同时瞪大了双眼。
徐图最先反应过来,冲林墨言嗔笑:“老林,你可真幽默!”
“哎哟!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李奶奶摆手笑笑,还不忘偷瞄了一眼早已涨红脸的老袁。
而感受到她视线的老袁,老脸更红了,低着头不吭声。
徐图忙打圆场,转移了话题:“干坐着没意思,要不去打麻将?”
“我不会。”林墨言讪讪道。
“你不会?”李奶奶讶然。
“我…也不会。”老袁慢吞吞地举起了手。
“嘿!”
原本略窘的林墨言见状,就像找到了组织一般,一把搂过老袁的肩膀,展颜笑道:“我还以为是个四川人就会打麻将呢!”
老袁也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也不是每个四川人都能吃辣嘛。”
“对对!”林墨言忙不迭失地点点头。
俩老头就笑作一团。
徐图与李奶奶面面相觑。
李奶奶小声对她道:“他俩更适合处一处。”
徐图哑然失笑,随即看向那二人,“别把我和李奶奶晾一边呀!”
二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对视一眼后,林墨言扭头问李奶奶:“我和老袁都不会打麻将,不晓得李姐你会下棋不?”
李奶奶忙摆手,“那个我不会,我家老头子倒是会。”
“难道要把你家老头子叫上来陪我们下棋?”老袁冷幽默了一把。
林墨言低头笑笑。
徐图扶额。
李奶奶倒是一脸坦然,“有啥不行?叫碟仙呀,让老头子附身到我身上,不就能陪你俩下棋了?”
“呃……”
其余三人相视哑然。
“我说真的!”
李奶奶郑重强调。
“真能附身?”
老袁的表情充满质疑,又很好奇。
李奶奶搓了搓手,“不晓得嘛,我也没玩过,一直凑不到两男两女。”
“还有讲究?”老袁更加好奇了。
李奶奶猛点头,“还要半夜十二点,人不能多也不能少。”
“会不会很吓人?”林墨言蹙眉问。
李奶奶说:“我们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能被鬼给吓到吗?反倒是鬼见了我们要躲着走,免得把我们吓死了,到时跟他们四目相对,那多尴尬。”
“哈哈哈!”
老袁被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逗乐了,“老姐姐,你也是个幽默的人。”
“不过呢,我也不怕鬼,身正不怕鬼敲门。”
他直了直身板。
经过一周多的坚持训练,他终于能坐直了。
不过,直不了三分钟,又得勾着背。
林墨言迟疑地问:“你们会玩吗?”
李奶奶点头,“我家里有本书,就是讲怎么玩的,我都研究好久了,可惜凑不齐人陪我玩。”
“我们正好就是两男两女。”老袁指着他们几个。
林墨言看向徐图,还是有些犹豫。
徐图也不太有把握,“请到冤魂咋整?”
“打跑他!”李奶奶和老袁异口同声。
林墨言笑了。
徐图也哭笑不得。
“那…就试着玩一次吧,我也有点好奇。”
少顷,她缓缓开口,“那要在哪儿玩呢?”
“我家不行,老六在呢。”李奶奶说道。
“那去我家吧。”老袁爽快地说道。
林墨言问:“是不是还要画一张碟仙?”
“对!”李奶奶点头。
林墨言说:“那我来画吧。”
闻言,徐图看向三人:“大家都有分工了,我干啥?”
老袁看着她,“你带着人和胆子一起来。”
……
第二天晚上,徐图算着时间就准备出门了。
余秀芬正好从卫生间出来,见她要出去,急忙问:“大晚上的,你去哪儿啊?”
徐图自然不会告诉她要去老袁家玩碟仙。
“约着朋友吃夜宵。”
“哪个朋友?”余秀芬又问。
“妈……”
徐图皱眉看着她。
“好了好了,我不问,你注意安全就是。”
余秀芬摆摆手,强忍住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冲动,目送她出了门。
“不会…是去约会吧?”
嘴上不问,但心里会琢磨。
旋即,她冲进卧室,拉着徐建军就问:“咱们女儿是不是耍朋友了?”
徐建军刚刚躺下,母女二人的对话他其实听见了,掏了掏耳朵,反问妻子:“她出门的时候化妆了吗?”
余秀芬回想了一下,“好像没。”
“那不就得了。”
徐建军翻了个身,不再理会妻子了。
余秀芬努了努嘴,“哪个朋友会喊她半夜去吃夜宵?”
咚咚咚——
徐图来到老袁家,敲响了房门。
“还担心你不来呢!”
老袁一开门,徐图就发现,李奶奶和林墨言已经到了。
她没有想到,他俩这么积极。
“我给你们带了点夜宵。”
她扬了扬手里的口袋,熟门熟路地换鞋进了屋。
李奶奶接过袋子,“待会再吃。”
老袁冲她戏谑:“待会吃的可不一定是你啰!”
林墨言抽了抽嘴角,李奶奶睨了他一眼。
徐图解颐,感觉这三位老人已经成功破圈。
“还有三分钟十二点,小强,快关灯。”
李奶奶端坐在桌前,一脸肃穆。
“我来吧!”
徐图赶忙起身去关了灯。
老袁小声嘀咕:“叫小袁不就行了,干嘛叫小强,听起来怪怪地。”
林墨言揶揄他:“打不死的小强嘛。”
徐图失笑。
李奶奶提醒:“好了好了!赶紧收心,不能有杂念,否则真会请来冤魂。”
“咳!”
徐图轻咳一声,敛容正色。
其余二人也表情认真。
紧接着,四人同时将一根食指放在倒扣的碟子中心的同一侧边缘,然后闭上眼,在口中默念三遍:“碟仙,碟仙请您出来。”
一秒过去,碟子没动。
两秒过去,碟子还是没动。
三秒过去,“咘”的一声,李奶奶张口就喊:“谁放屁了?”
“碟仙。”老袁随即接话。
徐图抿唇憋笑。
林墨言以咳嗽掩盖住笑声。
“开灯吧,玩儿砸了。”李奶奶无奈道。
“放屁都不行?”老袁不解。
林墨言打趣道:“屁都把碟仙给轰跑了。”
徐图无声地笑着去打开了电灯,而后对众人说:“碟仙跑了,我们吃夜宵吧。”
“好吧好吧。”
李奶奶略显失望地站了起来。
老袁问她:“李姐,你请碟仙想问啥呀?”
李奶奶接过徐图递来的绿豆粥,吃了一口后,说道:“想问我老伴儿,他走的那天那句没说完的话是啥。”
老袁皱起了眉,“我老伴儿走得突然,连半句话都没留给我。”
“这样反而好些,至少不会让你心里欠欠地。”李奶奶坦言。
随后,她看向了林墨言。
正在喝粥的林墨言险些呛道:“我老伴儿…咳!我前妻还活着。”
“哦!”
李奶奶和老袁同时应了一声。
片刻后,老袁又道:“还不如死了好。”
“咳咳咳……”
林墨言这次是真呛到了。
老袁伸手顺了顺他的背,又看向李奶奶,“李姐,你老伴儿那半句遗言是啥,介意告诉我们吗?我们来帮你分析分析看后半句可能是啥。”
“不介意!”
李奶奶一摆手,大方地说:“你的嫁妆。”
“你的嫁妆?”
三个人都没听明白。
李奶奶解释:“就只有四个字‘你的嫁妆’。”
林墨言问:“你当年的嫁妆是什么?”
李奶奶说:“就一床我妈缝的大花被。”
“那…是想让你把那床大花被烧给他?”老袁想了想,问。
“那么多年过去了,哪儿还有什么大花被,早被拆了又缝,变成孩子们的小棉袄了。”李奶奶笑道。
徐图猜测:“也许是谵妄症发作了吧,我听以前医院的医生说过,人死前有时会产生谵妄症,最常见的就是以为自己回到了某个过去的时间点,或者误以为正在经历着过去的某件事。”
“有可能是你的老伴儿在弥留之际,以为回到了你们刚结婚那会儿。”
“有这种可能!”老袁笃定点头。
“是吗?”
李奶奶的目光闪了闪,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死老头……”
老袁又道:“也许你们结婚那会儿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死前能够梦回那一刻,一定走得很安详。”
“才不安详!”
李奶奶猛摇头,“他是蹲坑的时候突发脑淤血死的,一头栽在茅坑里,沾了满头粪便。”
“呃!”
老袁一噎,顿时没了胃口。
林墨言也放下了碗筷,“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别影响老袁休息。”
老袁忙道:“不影响不影响,你们要想留下来过夜,房间够住。”
李奶奶摆摆手,“我要是不回去,我家老六准会翻天。”
林墨言也摇头,谢过了老袁的好意,就跟随徐图和李奶奶离去了。
老袁挥挥手,“有空来玩啊!”
“小林,我们改天约下棋。”
“好嘞!”林墨言也冲他笑着挥了挥手。
待电梯门一合上,他便有感而发:“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是吧?李姐。”
他又眼带笑意地看向了李奶奶。
李奶奶解颜而笑,坦然接受了他们对老伴儿那模棱两可的遗憾的分析和推测,心头不再有遗憾。
徐图也很满意,将两位老人送回家后,自己也乘兴而归了。
夜风徐徐,不再夹杂凉意,暖春终于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