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望着傅铮的眼睛,许久。
她终于确定,傅铮不是在骗她。
温凉微张着嘴唇,茫然地问,“为什么是傅越?”
怎么会是傅越?
她整个人都有些混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傅越怎么会和绑架案和她父亲的死有关呢?!
爷爷告诉过她,收养她的主意最开始是傅越提出来的,说是感谢父亲的捐献遗体的肝脏救了爷爷,所以她一直都很尊敬他……
忽地,她脑海中电光一闪,想到孟策曾说过,送他们一家去国外的人左手六指,傅越的司机也是六根手指,只是她根本没有把他们联系到一起罢了……
见温凉这么问,傅铮苦笑一下,“很惊讶是不是?在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你是一样的反应。”
“到底怎么回事?”温凉仍旧一团浆糊,“他……他为什么要去绑架楚思宜……”
楚思宜那时候是傅铮的女朋友,是傅越的弟媳,傅越为什么要去绑架楚思宜?
“绑架楚思宜?”傅铮轻笑摇头,“我们都被骗了……”
“什么意思?”
傅铮面色凝重地看着温凉,“绑架案自始至终都不存在,而是自导自演。”
温凉怔怔地看着傅铮,一时间失了语。
绑架案是假的?
那她父亲的死又算什么?
“你还记得除夕那晚大嫂说过什么吗?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大嫂质问,他说他和那个女人清白,却又不愿意告诉大嫂那个女人是谁。”
温凉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眉头微动,嘴唇动了动。
“你猜到了。”
“是楚思宜?”温凉心里隐约明白这就是答案,可心里仍旧跟做梦似的,不可置信。
“嗯。”
傅铮看着温凉的表情,给她缓和的时间。
过了会儿,他猜继续开口,缓缓把一切都告诉温凉。
温凉低落地垂着脑袋,紧闭双眼,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插进发中。
这么一个姿势,她保持了许久。
傅铮没有打搅她。
看着她无法接受的样子,心里被什么刺痛了一下。
连他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温凉?
原以为父亲的死是邪恶的绑匪及幕后势力所致,谁知绑架案根本就是自导自演,父亲竟死于他想要营救的“受害者”手里!
自己敬爱的大哥竟然是害死父亲的帮凶!
引起这一切的原因,不过只是傅越随口一句玩笑话!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温凉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么荒唐的事情竟然被她和父亲遇上了。
父亲揭露了多少隐藏在华丽外衣之下的脓疮,坚守了一辈子,在没和绑架案联系到一起时,温凉甚至怀疑是某些资本觉得父亲挡了他们赚钱的路,才将他害死。
可答案却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父亲没有死于资本之手,却死于自己的善心。
他眼中的人质受害者,其实是一个恶魔!
或许父亲去世前最后一秒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真是傻。
以傅老爷子的地位,怎么会没有肝源?
只不过当时正好父亲捐献遗体,赶上傅老爷子身体不好需要器官移植而已。
即便不是父亲的肝源,也是别人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傅老爷子先前和父亲相识,知晓家里只剩下她一下,提出收养还算合理,但对于傅越来说,金钱答谢就已足够,怎么会想到收养她呢?
除非是做过什么亏心的事……
所以,爷爷去世不是因为她跟傅铮,而是因为傅越,才会留下那样对傅越不利的遗嘱,才会给她留下那么多财产,算是补偿……
傅铮默不作声,大手缓缓搭上她的肩膀,轻拍安慰。
温凉突然想到挡开他的手臂,腾地站起身走开几步,冷声说,“别碰我!”
傅铮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明白温凉现在的心情。
她父亲的死亡,根本原因还是他们兄弟之间被人钻了空子。
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难免迁怒他。
“阿凉,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你想打我骂我,我都接受,不要把一切全都闷在心里。”
温凉内心翻涌,双拳紧握,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她紧咬着牙关,才说出一个字来,“滚!”
温凉转身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阿凉……”
傅铮立刻大步追上前。
温凉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好……”
傅铮停留在原地,紧抿着唇,难耐地闭目。
她心里肯定恨极了他……
他先前为了楚思宜而多次委屈温凉,都成了笑话。
温凉回到车上,浑身无力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在听完事情真相的那一刻,她对傅铮的怨念达到了顶峰。
理智上,她知道傅铮也是被欺骗的那一方。
可情感上,她控制不住责怪他……
为什么他明明不喜欢楚思宜却接受了她?
为什么他看不穿楚思宜的谎言和目的?
为什么他要那么纵容楚思宜?
爱之深怨之切。
那些曾在婚姻里的压抑委屈一瞬间全都爆发出来。
多少次他在她们之间选择相信楚思宜?
多少次他选择护着楚思宜?
多少次他答应她的事情却因为楚思宜而食言?
多少次她亲眼看着他被楚思宜一个电话叫走?
她清楚地记得,某一天他们在床上亲热的时候,楚思宜玩失踪,他二话不说便想要离开,她挽留了他几句,换来的是“温凉,你为何没有一点同理心”。
过了这么久,她以为她早就忘了,可现在回想起来,恍如昨日。
因为楚思宜的“心理创伤”,傅铮对她多偏心啊。
现在,傅铮告诉她,他也是被楚思宜欺骗了。
是楚思宜自导自演的绑架案欺骗了他,他才会对楚思宜容忍许多。
绑架案是真,他重情重义,绑架案是假,他遭遇欺骗。
他多无辜呀。
最后受伤的都是她。
一切都回不来了。
她父亲回不来了,她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泪如潮水般涌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的泪水早已干涸,温凉睁开眼睛,面皮紧绷,眼睛畏光地眯起。
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傅铮。
温凉想了想,给局长去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事先离开了,希望他能帮忙转达案情情况。
局长应了声,那头说了声谢谢,就挂了电话。
局长把手机从耳边拿开,转头看着傅铮,“她说她先走了。”
傅铮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先回了。”
“傅先生慢走。”
“李局留步。”
温凉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内游荡。
她往周围随意一扫,瞥见一家酒吧。
温凉靠过去,找到车位停好车,下来之后朝着酒吧大门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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