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总……?”
陆念颤抖着,抓住男人的衣领,有瞬间疑心自己产生了幻觉。
霍司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眼睛通红,脸上还残留着没有散去的绝望,脸上脏兮兮的,半边脸红肿。
狼狈又可怜。
这副模样,惹得霍司州心头怒意更浓,恨不能将刘帅千刀万剐。
“是我,我来了。”
他抱紧人,耐心抚慰:“已经没事了,别怕。”
酸涩的泪水瞬间涌出,填满了眼眶。
“霍总,我好怕。”
莫大的委屈,在感受到他冷淡下温柔的时候井喷般涌了出来。
陆念控制不住大哭,突然又想到什么,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狗哥,狗哥他被刘帅打了!流了好多血,狗哥……”
她哭着往阿狗身边趴。
这片属于市郊,这块区域长满了野草沙砾,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霍司州皱眉,一把把她抱进怀里,大步走到阿狗身边。
阿狗依然趴在地上,流了很多血。
对陆念的呼唤没有半点动静,像是一具尸体。
陆念手指都在颤抖,僵硬地缓缓伸手。
确认他还有呼吸,才跌坐在男人怀里哭出声:“救救他,霍总,求您救救他!”
“放心,不会有事的。”
大概是印证他说的话,霍司州话音才刚落下,远处就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和警笛声。
听到这些声音,陆念才算是彻底放松。
整个人软倒在男人怀里,想起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忍不住咬紧牙关:“是刘帅!霍总,不要放过他!”
霍司州眉眼冷沉,同样压抑着怒火。
抬头看去,刚才刘帅跌飞出去的位置却已经空空荡荡。
他见势不好,趁着两人没时间管他,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陆念心头一紧:“他跑了?”
“放心,他跑不掉。”
*
阿狗被赶来的救护车送去医院抢救,陆念做过笔录后就守在他的病床边。
幸亏霍司州来得及时,阿狗只是失血过多,加上长期流浪身体有亏损,需要住院一段时间罢了。
为了治疗伤口,他那满头长头发和胡子剃干净了,露出一张普通的面容。
因为鼻梁上的刀疤,他普通的面容看起来有点狰狞吓人。
陆念却不觉得恐怖,只觉得感激和亲切。
没有阿狗出现,她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霍司州来救她。
麻药过去后没多久,阿狗醒了。
“狗哥!”
陆念忙关切凑过去:“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想起晕倒前的场景,阿狗想动,却牵扯到伤口。
皱着眉头倒抽一口凉气。
“狗哥你小心点。”陆念忙按住他:“你脑袋上有伤,刚做了缝合。要好好休息,不能乱动。”
“你没事吧?”
阿狗攥紧她的手腕,骨头硌得她生疼。
根本顾不上看四周的环境,先抓着她急切问:“那个混球呢?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狗哥你放心,我没事。多亏了你救我。”
陆念的眼眶不由红了,感动道:“你看,我们已经得救了。这是……这是我老板,他救了我们。”
伸手介绍霍司州时,有片刻的犹豫。
听到她的话,霍司州淡淡挑起眉梢,脸上的表情照旧冷淡,什么都没说。
他身上天然就有种贵气又疏远的气场,看他的时候阿狗都忍不住局促一些。
别开眼板起脸:“我说了让你别跟着我你不听,这次长教训了没?我住的地方,你这种小姑娘……”
他想训斥什么。
对上陆念通红的眼睛又说不下去,喉咙哽了哽,尴尬闭嘴。
陆念也不在乎他的语气,看着他认真说:“狗哥,你跟我去做亲子鉴定好吗?爸妈都在等着,我也想知道你……”
“够了!我说了我不做亲子鉴定!”
阿狗陡然暴躁,凶神恶煞甩开她的手:“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别白费功夫了!”
“不去做鉴定你怎么知道呢?”
无法理解他的固执,陆念不由着急:“万一呢?你难道就不期待跟家人团聚,不期待见父母吗?”
“我不期待,谁他妈要什么家人父母!”
阿狗眼睛泛红,大声:“因为我他妈跟你就不是一家人!我不可能是你说的那个人!”
陆念一愣:“为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躺在病床上,阿狗有片刻沉默。
最后还是嘲讽垂眼,说:“没错,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你找的那个人。我就是想他妈看看,凭什么那小子有人要,故意没告诉你真相。你想怨我想恨我,随你的便。”
不像孙叔说的那样,阿狗从小就流浪。
他其实是有父母家人的。
年纪很小出来打工,在工地上伤了腿和脸。
他的父母见状,生怕被他拖累,不肯给他花钱治病,拿了他的赔偿金就把他撵出来。
对人生失去希望,他干脆抛弃了自己的姓名,自暴自弃地流浪生活。
“我这样的人,能活一天是一天。”
阿狗淡淡说:“这次救你,就当是偿还你请我吃了那么多顿饭,我们两清了。这医院我住不起,等我能爬起来就走,不会浪费你的钱。”
不是他。
陆念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她从前想找到陆年,是因为这是养父母的愿望。
陆爸爸和陆妈妈是好人,她跟他们有很深的感情,希望他们能如愿。
昨晚阿狗挺身而出救她的时候,她才真切感受到有哥哥的滋味,发自内心希望他是。
如今倒也说不上失望,见阿狗别开脸别扭的模样,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狗哥,你别这么说。”
她放轻了声音:“就算你不是,你也是狗哥。”
阿狗没说话,眼尾却泛红。
他的腿早就过了最佳救治时期,如今已经彻底是个废人。
除了四处流浪翻垃圾桶,他想不到自己人生有什么希望。
跟他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对拥有光明未来的陆念来说,没有好处,反而会惹人嘲笑。
“我不稀罕你的可怜。”
他硬下心肠,凶恶地吼她:“滚!滚远点!老子以后都不想见到你!”
陆念一怔。
“霍氏一直在为残障人士提供工作岗位。”
霍司州淡淡开口,将一张名片放在床头:“等你出院,可以到这里。公司包食宿,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阿狗豁然抬头,对上男人平静洞彻的眼。
霍司州道:“残疾也不代表没有活路,你的人生还长。”
阿狗愣愣盯着那张名片没说话,连病房什么时候空下来都不知道。
指尖颤抖着摸了摸名片,小小的纸片仿佛是什么极其珍贵的宝物。
他的肩膀一抖,经历了无数苦难的青年忽然转过身,埋头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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