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安商会……同安商会……嘿!越听越吉祥!”
至此,同安商会正式成立。
但又有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众人面前,但没人好意思提。
议事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沈筝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无人敢言,她也不想出声。
反倒是沈行简受不了这胶着的气氛,轻咳一声问道:
“那个......既是商会, 你们不推举一位会长出来管理?”
“呃......”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同安商会的会长,多有面儿啊,哪个不想当。
但在座的诸位,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原先的同安县那般穷苦,他们都能将生意做起来,其中可见一斑。
率先开口争权的人,反而会被其他人针对,得不偿失。
半炷香后,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他不直接争取,而是换了个方式,端腔说道:
“沈大人所言极是,商会若无人管理,那咱们此次如何与方家签订契书?”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的心思也逐渐藏不住了。
“正是如此,商会初立,本就需要一个领头人带着咱们前行,就是这领头人选谁......”
此人说到这儿,突然灵光一现。
他两眼放光地看着沈筝,狗腿开口:“商会本就是大人的提议,这会长,何不......”
一旁的王广进听后,白眼直接翻进了天灵盖。
这人什么猪脑子。
他以为这想法很独特,无人想过?
当然想过了!
若是沈大人能做商会会长,一切困难险阻定当迎刃而解,旁的商会也上赶着与他们做生意。
但,这可能么?
“不可能。”
沈行简坐直了身子,直接否定了这一提议。
“朝廷命官,怎能兼任职地方上的商会会长?莫说会长了,连成员都不成。你可是嫌沈大人的脑袋,在脖子上待得太舒坦了?”
“!!!”
沈行简三言两句,将那人说得是冷汗直流。
他“哐”地站起了身,抬手便给了自己嘴巴两下。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糊涂了!竟是口出狂言,但小人、小人毫无害大人之心啊!”
沈行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扫视了众人一圈。
“此话,往后绝不可说。今日本官与沈大人权当没听见,但往后若是谁再敢说,律法处置!”
众人被他给吓住,赶紧站起身来附和道:
“是、是,小人们往后,定当谨言慎行,不给大人添麻烦。”
沈行简沉默地点了点头,转头示意沈筝开口,尽快结束这一场议事。
有人犯蠢,他着实有些坐不下去了。
沈筝轻叹了口气。
“本官知你们高兴,但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整个同安县,往后说话,三思而后行,不可再犯傻。”
她其实是想让他们说话前,多把脑子拿出来用用,但这话确实不太好听。
算了,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有沈行简唱红脸便够了。
沈筝接着说道:
“既商会已立,县衙备案便可。但商会会长,算是商会的私事,你们要推选,可以回去关上门自个商讨。”
“不过本官还是建议你们,先擢出几个候选人员,互相监督,过段时日后,再做评选。”
拿实力说话,这其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王广进见沈筝二人不想再言,环顾四周后,弯腰说道:
“大人,送契书一事,您交给小人们去办吧,就不劳烦县衙的兄弟们了。待小人们与方家签订好后,再送一份契书过来。”
“也行。”
有人主动办事儿,沈筝也乐得清闲。
......
众人走后,沈筝后仰靠在椅子上。
她转头问道沈行简:“沈大人在户部时,可也是这般心累?”
沈行简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户部乃大周四部之一,在其为官者,谁敢直言说累?
“累。”
沈行简看向沈筝眼睛。
“有银子的地方,便有缠绕的心思,凡涉足其中者,每一步都需走得谨慎,以防被心思绊住脚步,怎能不累?”
他说了实话。
“大人看得通透。”
沈筝看向众人离去的地方。
那里好似还有他们的影子在,每一个影子都有着不同的颜色。
“下官跟农人打交道惯了,骤然与商户打交道,有些不习惯,让大人见笑了。”
“无甚丢脸。”沈行简破天荒地安慰了她。
他说:“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利益个体,当利益相冲突时,丑恶便会显现出来。沈大人,这是人之常情,不可避免。”
门口各色影子,在沈行简的话中,逐渐散去。
沈筝歪头看向沈行简。
他平日不言不语,心思却最为细腻。
或许他不言语之时,看得不是人,而是对方的心。
这世间是个大染缸,他早已明白人无完人的道理,他能接受,也能直接提出解决办法。
——他方才直接用律法权势压制商户,也是办法。
沈筝突地笑了,她起身道:“多谢大人教导。”
沈行简也笑了。
他对沈筝说:“沈大人有事,便去忙吧。”
......
次日清晨。
今日捕快们全员出动,各个腰间备着崭新的铁尺。
凡他们出现的地方,百姓们都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小袁捕快,今日该您几位巡街?可累了?坐下来歇歇,小人给你们上壶水解解渴。”
“小袁捕快!来小人这儿!今日新摘的瓜果,比水还要解渴!”
小袁领着几个捕快,腰背挺直,目不斜视。
但他的手,背在身后摇了又摇。
这几日县中外来人员越发密集,他们众捕快代表的是县衙的脸面,怎能当众吃拿百姓。
“哒哒,哒哒——”
又一架马车自永禄县的方向而来。
车夫见刚入同安县便与县中捕快遇个正着,面色不禁一僵。
地头蛇,惯是不好相与。
他勒停马车,压低声音问道:
“大小姐,前边是同安县的捕快在巡街,咱们要不换条道,待他们走了,咱们再去粮铺?”
“不必。”
一道女声从车厢中传来,“该打点的就打点,咱们既来了这同安县,那有些事,便是避不开的。”
“是。”
车夫得了令,轻挥马鞭,马车缓缓前行。
待他们经过小袁时,他勒住了马车,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问道:
“官爷,劳您帮忙看看,这个地儿,小人该如何去?”
小袁听见有人问路,热情回头。
待他看清车夫手中的东西时,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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