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她不说话,催促道:“大人,你说不给工钱,那咱们今日便开工,您若是要给工钱,那您就去征工,您看谁来干!”
这句威胁的话明明硬气得很,但沈筝就是气不起来。
她无奈一笑,“给钱都不要,傻子!”
众人相视一笑:“那大人您是同意了?”
沈筝看着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期待之情,她感动之余只得说道:“银子可以不要,饭总得吃吧?”
众人一想到挖渠时的伙食,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县衙公厨那手艺可太好了,明明是一样的菜,可他们就是做不出那味道来!
他们踌躇片刻后说道:“那......还是吃吧?”
说完又在心中暗唾自己没骨气,明明方才拒绝工钱时那么硬气,如今说到吃饭,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出来了。
沈筝看到他们的反应会心一笑,又是被赖叔的手艺所征服的人。
但她看着众人手中的工具,有些犯了难,片刻后说道:
“不过今日咱们还开不了工,县学的图纸如今只画了个大概出来,今日我还得与匠人再商议一番,咱们最快也得明日再开工。”
众人闻言有些失望,昨日他们得知了消息后,每个村都临时开了个小会,就是想着今日来县衙给县令大人一个惊喜。
谁成想惊喜是给到了,但却开不了工。
沈筝看着他们失望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
今日每个村基本都来人了,正是宣布消息的好时机,昨日她便与乔老商量过这木匠学徒一事,如今修葺县学,正是个机会。
县学先生要教书上课,学生要读书做文章,所以桌椅板凳得有吧?
有些学子选择晚上不回家,宿在县学,所以县学舍屋中也要有床与桌椅板凳吧?
乔老说了,不论是桌椅板凳还是木床,制作起来都是极为简单的,用来给学徒练手再好不过。
当时乔老说完,沈筝还特意询问过程愈,桌椅制作起来是否真像乔老说得那般简单。
毕竟乔老年轻时也是天赋型匠人,后来又在这一行摸爬滚打许多年,他口中的极为简单,沈筝可不太敢信。
所以昨日她看到程愈点头后才相信,桌椅制作应当确实不难。
沈筝见众人拿着工具想走,开口叫住了他们。
“还有一事,今日正好是个机会,我就在这儿宣布了吧。”
众人听后纷纷停住了脚步,眼睛一亮,耳朵竖得老高。
大人每次这样说话,那便是县中又有好事儿啦!
沈筝清了清嗓,直接说道:“如今县衙制作出来一架织布机,这架织布机,能织棉布。”
“啥!!!”
沈筝话还没说完,众人直接沸腾起来。
虽说他们不懂工具,也不懂具体怎么织布,但他们也知道,如今这大周,好像是没有棉布的啊!
众人不太相信地问道:“大人所说的棉布,可是纯棉花织出来的布料?”
也不怪他们不相信,他们哪里懂什么工具,哪里懂什么工业,他们只知道自己活了大几十年了,从未想过棉花也能直接织出布来。
这种想法从他们记事以来便已根深蒂固。
沈筝点头:“正是,如今那架纺织机就在县衙后院,制造出纺织机的匠人也在衙中,并且这纺织机不仅能织布,还能由织造工提花,织出不同花样。”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这等工具,如今竟就在他们县衙里?
虽然他们不太明白什么叫提花,但后面那句话却是听懂了,不同花样!
他们之中,有多少人穿过有花样的衣裳?
若说真有,那也是只有一套,平时可舍不得穿,万一不小心在地里挂坏了可咋办!
所以这有花样的衣裳,都是逢年过节,有大喜日子再拿出来穿的。
若是有人家中有喜事,有没有体面的衣裳的话,那就会去找有衣裳的人借,一斤粟米或者两个鸡蛋,借过来穿一两日,完了后再轻轻揉搓洗净,再给别人还回去。
如今大人却说,他们县衙有了能织花样的纺织机,并且还是棉布上织花样!
棉花价格不是特别高,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如今有了纺织机,那不是代表着他们能穿棉布花衣裳了?!
沈筝见他们面上欣喜的表情,自是知道大家伙在想什么,不过若只是他们想得那么简单的话,她也不会当众宣布了。
她对众人压了压手,继续说道:“有了这纺织机,不仅是咱们县里的人能穿上棉布花衣裳,是整个大周子民都能穿上棉布花衣裳!”
这话众人有些不明白,难道大人是想自己做生意?
沈筝见他们不解,解释道:“往后,咱们县中会成立一个布料作坊,这个作坊不是独属于我沈筝的,也不是独属于县衙的,而是属于咱们整个同安县的!”
众人闻言纷纷瞪大了眼睛,站在最前面的乡绅商人们更是激动地手抖。
他们就知道!他们就知道!
跟着县衙有汤喝!
不不不,这哪里是汤!
那可是能织出棉布的纺织机啊!棉布!!!
跟着县衙简直是能大口吃肉!!
胡利开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之情,但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
他张嘴好几次,才将话问出口:“大人是说,咱们整个县,要联合起来做生意,卖棉布?”
沈筝看着他一笑:“算是吧,胡掌柜卖粮种还不够?”
她知道,商人当然是唯利是图,这棉布生意有多好,不用她多说,胡利开会心动也是正常的。
但同样的,胡利开如今手中正握着粮种生意,秋收之后都不知能赚多少银子,他是吃饱了,还是要给其他商人留一口才是啊。
但她这话也不是全然拒绝的意思,若是胡利开有那能力,商人之间公平竞争也不是不行,就怕秋收一过,胡利开有了资本,会不顾情面打压其他商人。
那到时候,她也只有不顾情面了。
虽说胡利开在补贴粮一事上有功,但那事儿说到底,也是一笔交易,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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