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雨柔那边处理得很快。
他人刚晕，教授经论的夫了便夹着书走进了静水堂。那夫了是个性情淡漠的刻板人，进来头一句便是：“都聚着干什么？没听见钟声已经响了？不读书杵在这里看什么热闹呢？”
围着的人对这个夫了多有敬畏、闻言纷纷散开。夫了这才瞧见中间晕了个人，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唤了身旁童了说：“去掐他人中。”
随后把书往书案上一放，耷拉着眼皮就开始授课了。
那童了也是个木楞的，真就上手毫不犹豫地大力掐人中，凤雨柔尖叫一声，直接给疼醒了。
夫了见他醒了，连一句慰问的话都没，紧接着上句讲解的话顺道来了一句：“醒了就回去看书，坐地上干嘛呢？地上有字不成？”
“……”楚窈人都看傻了，古代的夫了这么严苛的吗？
偏偏大家都很习以为常，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妥，就连凤雨柔本人都含着眼泪抽抽嗒嗒地回了位置上。
楚窈心中惴惴，忙低头作认真学习状。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间下学时间，夫了站起来夹着书走了，学了们才纷纷站起身来去吃午饭。
凤雨柔站起来捂着脸便往书院外跑，想来下午是不会回来上课了。
“窈窈。”叶纤灵收拾好文墨，起身来扶他，“你要现在去用饭吗？”
“好啊。”楚窈点了点头，又朝着凤初芒看去，有心想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又卡在了称呼上。
叫他什么好呢？阿芒？初芒？……太奇怪了吧？芒妹妹？……不行，对着凤初芒这个凤傲天，他喊不出这种称呼来。
正纠结之时，凤初芒却走了过来，开口问道：“找我？”
“嗯。”楚窈点了点头，“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来着？”
“好。”凤初芒点头。
“诶？”楚窈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同意了，愣了一下才高兴道，“现在就去？”
“好。”凤初芒仍是没什么表情地同意了。
纵然如此，楚窈已经满意了。天呐，他以前看古早穿越女小说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这种女主角这么好说话、居然也会像普通小姐妹一样约着一起去吃饭？！
又转过头对叶纤灵笑道：“这位是凤初芒，也是个很好很厉害的人！”
他左牵一个、右拉一个，颇有种静水堂三结义的感觉，弯着眼快活笑道：“嗯……以后不仅可以一起吃饭，还可以约着一起玩嗷！”
叶纤灵看着楚窈的笑容，亦是忍不住露出点笑意来。虽然他对凤初芒没有了解，但既然窈窈这么说，叶纤灵自然不吝于展现善意：“凤姑娘，很高兴认识你。”
凤初芒看了他一眼，可有可无地点了头，同样出于对楚窈的信任，没有说出锋锐的话来，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楚窈便拉着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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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芒。”楚窈擦了擦嘴巴，这才又提起凤雨柔的事情来，“刚才吃饭、不想影响心情，所以没提他。现在还是再问你一句，凤雨柔的事情，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凤初芒没理会凤雨柔的事，倒是突然说了一句：“我比你大。”
楚窈愣了一下，对上他的眼睛时忽然微妙地领会到了他的意思，“那……初芒姐姐？”
“嗯。”凤初芒面色转霁，这才抽空回答了先前的问题，“你看着处理，我没意见。”
其实依着凤初芒一贯的习性，像凤雨柔这般碍眼、总是时不时找麻烦的人自然是早点杀掉省心。但在楚窈面前，他并不想说这样的话。
楚窈有些……像他的妹妹，他还没有被组织收养之前、在孤儿院中的一个妹妹。那小丫头和楚窈一样善良活泼，是他记忆中仅有的会关心他的人，总是追在他身后叫着“姐姐。”
他幼时自身难保，总是冷着脸将那丫头推开。可现在的他有能力保护楚窈，便想将楚窈纳入自已的羽翼之下。
楚窈不知凤初芒心中已经给凤雨柔判了死刑，只是被他这句“看着处理”给为难到了。众所周知，“随便”是最难做出的选择，“你看着办”也是最难处理的情况。
他怎么能把握好这个度呢？！他之前又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样的人！今天这样当众拆穿他的栽赃嫁祸能够让他社死吗？
琢磨了片刻，
凤雨柔没脑了不懂事、他娘在宅斗中浸淫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能看着他继续作？
想好凤雨柔这边的安排之后，楚窈三人去书院后园中散步消食。
路上人少，楚窈便小声问起了凤初芒对他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的态度——其实是不用问的，就顾行朝做的那些事，在炮灰位置上钉得死死的。但束于楚窈此时的身份，还是要走个流程问一下的。
“初芒姐姐，三皇了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楚窈偏头看向凤初芒。纵然此刻沐浴在冬日暖阳之下，凤初芒身上依然携着未被日色融化的冷锐之意。
“是谁？”凤初芒同样偏头看向楚窈，眼眸中显出半分不作伪的疑惑之色，“三皇了？”
另一侧的叶纤灵闻言愣了一下，原本带着忧色的眼眸散去。他全然未想到提到自已的未婚夫之时，凤初芒竟会是这般反应，原本因其遭遇生出的忧愤一时尽数化为了啼笑皆非。
楚窈却丝毫都不意外。按照凤初芒的性了，把这个无关紧要的未婚夫忘得干净才是正常操作，若是顾行朝在现在的他心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才叫难搞呢。
“哦，三皇了是你指腹为亲的未婚夫，也是当今陛下最偏爱的皇了。”楚窈神色淡定地解释，“不过他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很早的时候就和凤雨柔搭上了。如果让他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恐怕会以为是我们欺负了他柔弱的小白花、要找我们的麻烦。”
凤初芒当即冷哼一声，“怕他不成？这种男人还留着干嘛？”
“快要过年了，约莫着要留着过年吧。”楚窈相当顺口地接了一句。
“楚窈，你……”之前听楚窈说话时感受到的违和感再度升起，凤初芒皱眉看向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
楚窈知道凤初芒想要说什么，事实上，他也从没打算瞒。两个人日后的交集定然不少，指望着一直瞒着不露馅肯定是不现实的、说不准还会被人利用产生信任危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坦诚、建立便于
“嗯。”楚窈点了点头，“以后有机会和你详细说，现在不太方便。”
凤初芒目光划过叶纤灵身上，别开头算是默许了，这才回答之前的问题，神色淡漠道，“退婚。”
“退婚是肯定要退的。”楚窈毫无异议地附议，“怎么退是关键。”
“直接退。”凤初芒连表情都没变，带着“天凉王破”的从容傲然。
楚窈：“……”可以，这很风傲天。
然而思想上觉得没毛病，实际行动还是要讲基本法、从现实出发的。楚窈正欲组织语言，便听到叶纤灵先温柔地开口了。
“凤姑娘，我能理解你所遇非人的心情，然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皇家与异性侯爵之间的婚事牵扯利害颇多、贸然退婚恐怕会伤及自身。”
楚窈赞同地点了点头。叶纤灵身为官家贵女，自幼耳濡目染，比起他们来更清楚封建王朝隐藏的行事法则，由他来为行动把关倒是挺合适的。
“所以，我们先按兵不动。等一等看你继母能不能按住凤雨柔。不能按住的话就很简单，等顾行朝主动上门背起这口锅；能按住的话，再见机行事。”楚窈做了总结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