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蕊娴的夫家姓贾,她手底下的人称她为姑娘,但别人却更愿意称呼她贾少夫人。
听着这样的称呼,范蕊娴也不在意。
她取出一本账册,递向黄老板:“夫君生前与我说过,黄老板想要把这间铺子盘下来,为此找了夫君多次。”
“如今夫君不幸罹难,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精力去经营那么多铺子,如若黄老板仍旧有意,这间铺子便让给黄老板了。”
黄老板看都不看账本一眼:“条件是什么?”
范蕊娴道:“其实也不难,只需要黄老板去跟刘老板说一声,请刘老板带着他的商船离开即可。”
黄老板挑唇:“贾少夫人到底是年轻,这桩生意谈的乱七八糟,抱歉,如今生意低迷,我对这铺子已经不感兴趣了。”
范蕊娴脸上忽然噙着一抹奇怪的笑意:“既然这是黄老板的选择,那么我也就不强求了。”
说完,范蕊娴起身:“夜深了,我就不留黄老板,您慢走。”
黄老板看着范蕊娴的笑容,只觉得瘆得慌。
而范蕊娴忽然改口,也叫他不明所以。
但他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范蕊娴便吩咐信得过的人:“去通知刘家的人把船撤走,就说是黄老板的意思。”
手下一脸疑惑:“姑娘,这黄老板并未答应您的条件,刘老板能信么?”
范蕊娴道:“一刻钟内会信,这期间黄老板还有几分头绪要捋清楚,等过了时间,他一回过味来,可就不行了。”
手下虽有疑虑,但还是听话照办。
范蕊娴落座,气定神闲地喝着适才煮的茶水。
“你怎么就笃定,刘家的人会把船撤走?”
是白明微的声音。
范蕊娴抬眸,便看到白明微抱着手臂倚门而立。
范蕊娴连忙起身行礼:“大将军。”
白明微坐到她对面:“坐吧,无需多礼。”
范蕊娴满脸歉意:“是不是吵到您休息了?”
白明微摇摇头:“无碍,我睡眠向来浅,不干/你的事。”
范蕊娴沏了杯茶递过去,解释道:“刘家向来以黄老板马首是瞻,黄老板的话,他们一定会听的。”
白明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就不担心刘家的人去找黄老板求证?就算刘家的人不去求证,你就不担心黄老板叫人把刘家的商船给追回来?”
范蕊娴摇摇头:“不担心。就算我们对他们今日拦路一事心知肚明,但他们也不敢承认。”
“我们运的可是朝廷用来救命的东西,他们可不能把团结宣之于口,否则就是承认他们故意挡路,这可是大罪。”
白明微笑而不语,很显然她赞同范蕊娴的说法。
这些商行把货船集结到此,可不是商量后的结果,而是经过授意后,他们不约而同做出的选择。
黄老板被请上船的事情/人尽皆知,此时去告诉刘家让他们把船挪开,就算他们心有疑虑,也不会跑去求证。
而黄老板正在被范蕊娴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待他回过味来,发现刘家把船撤走,他也不能派人去追。
否则就是共谋阻挡运送朝廷所需物资的船只,留下了话柄,到时候可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其余的人,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看到刘家把船撤走,由于刘家以黄老板马首是瞻,他们便会认定是黄老板的授意。
加上黄老板一直有想要入仕的念头,自然怀疑黄老板已经与朝廷达成协议,跟他们不是一条心。
不消多久,在互相猜忌以及各种利益的因素之下,这些人便会乱了阵脚,到时候再把他们一举拿下,轻而易举。
白明微对范蕊娴的能力表示肯定:“做的不错。”
范蕊娴没有受宠若惊,她的态度很是谦卑:
“是大将军您指点有方,若不是您提及解决之道就在这些账本之中,我也想不出这个方法。”
白明微颔首:“商人重利,只要循着利益的脉络,就能捏住他们的七寸。”
范蕊娴深以为然:“只是不知,他们还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彻底坐不住。”
这时,外边响起手下的声音:“姑娘,刘家的船撤走了。”
范蕊娴面上一喜:“我知道了。”
白明微笑意更深:“你瞧,火已经烧了起来,有一个词叫‘火上浇油’,范小姐不妨试试。”
范蕊娴当即会意:“多谢大将军指点。”
说完,她叫来手下,把那间铺子的账本递过去:“拿去给黄老板,多谢他点头合作,告诉他我期待日后与他再度合作。”
手下依旧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范蕊娴的话去办。
他捧着账本登船,由于船只停靠得过于密集,他的小船无法直接划到黄老板的商船上,所以只能从其他商行的船借道而行。
待黄老板拿到账本时,黄老板与范蕊娴合作的事情便人尽皆知。
黄老板也不能跳出来解释,只能默默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捧着账本怒骂:“最毒妇人心!这是要断我后路!倘若我成为第一个‘叛徒’,日后还怎么与这些商号合作?!”
然而骂归骂,他又能如何呢?
这也怪不了别人把事情做绝了,从他起那份贼心那一刻起,就算落到凄惨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更何况,他也不算亏得厉害,至少还得了间铺子。
只不过以前垂涎的铺子,现在只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他弃之可惜,接受的话,铺子便是他“背叛”同行的证明。
范蕊娴轻飘飘一个举动,不过舍了一小间铺子,却把他套牢了。
这时,白明微问范蕊娴:“接下来你准备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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