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这样闲庭信步的机会,决定干脆和向昊严肃谈谈自己的思想,这大概能兼而达到上述三条目的。于是道:“你知道吗,实践证明,任何一个有宏图大略的改革者,他如果不同时是一个熟悉基层实情的老练政治家,注定要被击得粉碎,最后成为失败者。”曾家辉说得很严肃的,也很深隧,语重心长。
向昊点着头,听他讲下去。
“你要改革社会,必然会遭到顽固的传统社会力量反击,你得用足够力量去应付各种各样的政治环境,包括人事环境,去化解形形色色的纠葛,去提防各种阴谋诡计、打击报复;必要时,还不得不用一定的权术经验来装备自己。此消彼长,从而形成改革中坚实力。是不是?”
向昊郑重的回答:“是。”
“改革的过程中,也势必会出现一些新的问题,然后还要分出一部分力量去为建设最起码的改革环境而努力,比如整顿纲纪、反对腐败、改进作风、保护改革者等等,一点一滴累加起来,才能增添改革的筹码,而且这种增加,还不是简单的算术加法原则,你得用逻辑学来评估他们的效应。”
曾家辉见向昊一直都是凝神细听,还不住的点头称是,就继续道:“用足够的精力去应付前面说的这两个方面以后,你才能把你剩下的力量用于为社会开拓长远设想和现实实践。而在实践中,你的相当一部分精力又必须消耗在许多令人心力交瘁的琐碎事务上,还要有一部分精力用来承担一些个人难免的感情痛苦。是不是?”
向昊侧着头静静地听着,脑中思绪纷飞,心中激流涌动,他在市政府呆了那么多年,还从未有过哪一个领导能这样的对自己讲改革的宏伟大论,特别是蒋百年时代,市政府除了他的几名亲信之外,其他人是噤若寒蝉,话都不敢说。蒋百年也根本就不讲什么大道理,只顾自己的腰包和权威,想都没想过改革这回事。
于是,向昊插话道:“市长的话让我茅塞顿开,蒋书记虽然是市委书记,但他不思改革、不顾发展,全然成了一个改革的障碍。您团结了一众常委,也就增添了改革的力量。”
曾家辉点头道:“所以,你要改革,你就应该是强者。你不仅要在思想上、知识上、胆略上、战略远见上,以至政治手段上应该是强者,而且应该在身体上、意志力上都是强者。在这里,改革不会给怯懦者以同情和包容,只会给怯懦者以冷酷的失败和尖锐的嘲讽。”这一段话足够严肃、足够深奥了,也足以在他和向昊之间造成距离感了。
这是秘书长与市长的正常差距,向昊似懂非懂。道:“市长,我有一点不明白,何以蒋书记到了这步田地,他还呆着干嘛?”言下之意,你为什么不直接将他赶走,或者是他为什么不主动走开,这样对个人、对大局、对长丰的改革发展都百利而无一害啊。
曾家辉沉着脸看了一眼向昊,估计是这话问得有些唐突,而且也有些忌讳,但他还是道:“蒋书记不会善罢干休的,长丰市的改革发展可能还要经受风吹雨打啊!只是希望风雨快点过去,彩虹早点出来!”
形势的确是这样,魏丰华要不是觊觎省委书记的宝座,岂会给自己扔顶市长的帽子,而且一旦登上了那一步,蒋百年就会卷土重来了,而且来势绝对是雷庭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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