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转头,一眼便看到了身后,那坐在皇位之上,神情因为紧张紧绷,指骨收紧的宋谨言。
似乎是感觉到秦不闻的视线,宋谨言的目光也定定地朝她投来。
带着茫然与无措,秦不闻看着,眉心微跳。
下一秒。
她转过头去,坐姿变了。
她双腿交叠,身子微微向后仰去,语气又冷又轻:“肃静。”
声音不算大。
但只是一瞬间,满朝文武百官,皆是噤声。
她慵懒地摩挲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语气轻蔑:“就依陛下说的做。”
这一次,众臣面面相觑,眼中分明带着不满与抗议,却无一人敢再反驳出声。
下朝后,朝中大臣皆是背地里暗骂,说长安王之所以顺着陛下的旨意,是想放虎归山,让宋谨言的皇位坐不安宁,给他震慑。
但其实,秦不闻只是不想让宋谨言难做而已。
也是后来,宋谨言告诉秦不闻,他当时很害怕。
——那是他的兄长,即便做了错事,对于当时登基不久的宋谨言来说,依旧不忍心当真处置诛杀了他们。
“阿闻,”宋谨言自嘲地笑笑,有些难过,“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从古至今,哪有帝王这般优柔寡断,被满朝文武辩驳怒谏的?
秦不闻却说,这样的宋谨言,很好。
秦不闻没什么太大的志向。
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的话,她只希望宋谨言找到自己的路。
为此,她可以做朝中人人针对的奸佞妄臣,也可以做那个为他收拾烂摊子的人。
即便因为双王未死,会留下诸多隐患,秦不闻也从未想过责怪宋谨言什么的。
但是如今,宋承轩被射杀,宋云泽叛逃。
那皇位之上的宋谨言,便真的成为一个孤家寡人了。
宋谨言在射杀宋承轩时,在想些什么呢?
秦不闻无从得知。
只是她一想到宋谨言如今无依无靠,她便想快点、再快点见到他。
登上那仿佛能够登天的台阶,秦不闻终于站在了金銮殿前。
应该是还未下朝,秦不闻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大殿之中,无数文武百官手持笏板,恭敬谦逊地朝着明堂高处的那位禀奏着什么。
一水儿的大红官袍,远远看过去,竟是与当年的场景重合起来。
不同的是,再没有臣子敢对宋谨言不敬,即便是参奏劝谏,也只是就事论事,语气中不再有鄙薄与轻蔑。
——倒是一派君圣臣贤的好光景!
朝堂上多了许多年轻的面孔,秦不闻有好多不认识,不过看他们的官服规制,官职竟然不算小。
年轻的朝臣们身姿笔挺,礼仪周全,竟然带了几分季君皎当年的风骨。
他们亦手持笏板,启奏时一步迈出臣子队列,毕恭毕敬地朝着明堂高处的那位躬身行礼,随后才开口说着什么。
那些年轻朝臣中为首的那位,身形貌美,清明矜贵,跟季君皎比起来,也不过是差了几分岁月累积的稳重与气质。
不管是气度还是姿态,都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季君皎。
嚯?
秦不闻看得不觉有些出神。
——曜云日后若是有他们在,倒是幸事一桩!
那位“年轻的季君皎”禀报完之后,明堂之上的那位,却没有应声。
他的目光落在了大殿之外,眸光晃动。
众臣也注意到不对劲,循着宋谨言的目光,纷纷朝着殿外看去。
秦不闻正品评着这一届的年轻朝臣,看到诸多臣子皆是回头看她,才意识自己在殿外站得有些明显了。
她站在原地,恍然对上了宋谨言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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