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事?”
宋谨言挑眉,漂亮的笑便在他脸上漾开:“你指的是什么?”
秦不闻沉吟片刻:“就是以后啊,等我将贤王瑞王的羽翼扼杀,三权分立之势稳定,季君皎能辅佐你高枕无忧。”
“在这之后,宋谨言你想做什么呢?”
宋谨言听到这个问题,先是看了一眼秦不闻,随即转头,看向那繁华的长安城。
灯火通明,百姓安居乐业,如今的朝堂虽然暗流涌动,所幸这长安城国泰民安,四海承平。
——总归是好的。
“我没有想过。”
宋谨言有些冷。
他下意识地往秦不闻的方向靠了靠,像只慵懒的猫儿似的,抵在秦不闻的肩头:“阿闻呢?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秦不闻笑笑,又喝了一口酒,金色的酒酿恍若流动的黄金,迎着暖黄色的烛火,晶莹剔透。
“嗯……季君皎说曜云各处的风景秀美壮丽,我想去看看。”
秦不闻说这话的时候,眸光晃动,脸颊染了些醉意。
“好啊,你游遍曜云江山后便回京城,朕发发善心,给你间宅子养老如何?”
秦不闻白了宋谨言一眼,轻嗤一声:“谁稀罕你的宅子?”
“啧,”这话宋谨言听了可不愿意了,他抬起头来,愤愤不平地瞪着秦不闻,“我说秦不闻,你知道这曜云上下,谁敢让朕给养老哇?你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秦不闻憋着笑:“怎么?听陛下这话的意思,我还应该谢主隆恩咯?”
宋谨言扬了扬下巴,鼻孔对着秦不闻,一脸骄傲地眯着眼:“谢恩吧。”
秦不闻一脚差点把宋谨言踢下去。
“总之,不管你想去做什么,”终于,宋谨言将那坛酒一饮而尽,眼神恣肆明亮,“秦不闻,你身后有我呢。”
昔日那总是躲在她身后的小少年,如今摇身一变,已然高坐于明堂之上,风雪不侵,万物不及。
秦不闻用酒坛托着自己的头,黝黑的瞳孔定定地看着面前肆意张扬的男子。
远处的京城中,有几户人家早早地开始放鞭炮了。
热闹的鞭炮声与绚烂的烟火交织,秦不闻眸光浅浅,唇角上扬。
“秦不闻。”
面前的宋谨言站起身来,低头看她,眸光翻涌着什么情绪。
“嗯?”
宋谨言的酒确实是好酒,一坛见底,秦不闻便隐隐有些醉意了。
鞭炮阵阵。
宋谨言似乎对她说了句什么。
太轻太轻了。
好似冬日里未来得及触碰便融化的雪花。
秦不闻只听到热闹喧嚣的鞭炮声,他说了什么,秦不闻没听见。
“什么?”秦不闻仰头问他。
宋谨言的目光恢复如初,看向秦不闻的眼神依旧张扬:“我说,秦不闻,年年岁岁,长安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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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闻偷溜回文渊阁不久,季君皎也从皇宫回来了。
她喝了酒,身上还满是酒气,肯定是不能见人的。
好在清越听了她的话,跟季君皎说她睡下了,季君皎点点头,便离开了偏院。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秦不闻晚上睡得不算安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梦到了京寻。
京寻和宴唐跟着她那会儿,被旁人骂“走狗帮凶”的数不胜数。
当年在浔阳,秦不闻动了士族的利益,有一段时间,经常会被人刺杀。
当时秦不闻右手经脉尽断,浑身的手段,也不过堪堪自保而已。
这倒也没什么关系,因为自她身边有了京寻之后,她便极少自己动过手了。
某日,几个刺客甚至还来不及求饶,便被京寻一剑穿心,死不瞑目。
秦不闻坐在太师椅上,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京寻,你怎么下手这么快?”
京寻抽剑入鞘,转而看向秦不闻,身姿挺拔,原本冷峻的眼神在看向秦不闻时,转变成懵懂茫然。
“他们,要,杀殿下。”
言下之意就是,杀殿下的人不能留活口。
秦不闻差点被气笑了:“你把他们都杀了,我怎么去跟那些士族对质啊?”
京寻依旧挺拔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很认真地在思考秦不闻提出的问题。
“那就,把那些士族,也杀了。”
若是旁人说这话,可能是开玩笑。
但京寻说出口,就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意思!
说着,他甚至还很认真地看着秦不闻,似乎只要她一个命令,他提了他那把黑剑就能去取人首级。
秦不闻有点头疼地捏了捏眼眶。
“京寻,我的意思是说,有的人你可以杀,有的时候你要留活口呀。”
京寻似乎很难理解这个问题。
但他向来听从秦不闻的话,只是有些委屈道:“京寻,不清楚何时该留,何时不该留。”
完了,小狼狗要被凶哭了。
秦不闻心软地笑笑,她摆摆手,让京寻到跟前来。
京寻从善如流,他两步走向秦不闻,十分自然地半跪在她的面前。
“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约定。”
秦不闻笑着摸了摸京寻柔弱的发顶,便看到京寻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好似很享受。
“约定?”京寻重申这两个字。
她点点头:“对,我们约定,以后只有我让你拔剑时,你才能用剑杀人,其余时候,这把剑不能出鞘。”
京寻认真理解了一下秦不闻的话,随即乖巧点头:“好,约定,京寻与殿下。”
其实当时秦不闻之所以做这个约定,并不因为留活口这个原因。
那柄黑剑被京寻用得出神入化,别说整个曜云,就是漠北东离也对这柄黑剑虎视眈眈,对京寻忌惮不已。
她当时想着,若是以后她不在了,京寻只要舍弃黑剑,摘了面罩,便能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她并没想到,哪怕在她死后五年,京寻仍是背着那柄黑剑,游走于京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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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酒是好酒,喝了这么多,睡了一觉之后也不头疼。
秦不闻下了床榻,正想着今天清越怎么没来喊她起床,便听到门外传来长青的声音。
“姑娘,您起了吗?”
秦不闻忙回:“起了起了,长青大人,清越怎么不在?”
长青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为难:“那个……清越姑娘去前厅伺候表小姐去了,姑娘您要不要去看看?”
表小姐?
季君皎的亲戚吗?没听季君皎提起过啊。
秦不闻愣了一下,应了一声,便穿戴梳洗完毕后,朝正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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