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点名的秦不闻眨巴眨巴眼,看向客位上笑得温和的宋云泽。
——这家伙又在憋什么坏屁呢?
秦不闻这样想着,却是诚惶诚恐地垂头:“阿槿并未做什么,不敢居功。”
宋云泽还是笑着:“听说当时陛下还很担心阿槿姑娘呢。”
这话就说得有点耐人寻味了。
秦不闻敛眸,没应。
高位上的宋谨言听了,眯了眯眼,也没接话。
季君皎更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将几块好吃的点心,放在了秦不闻跟前。
没人接宋云泽的话茬,他就尴尬起来。
半天,他又清咳两声,笑道:“是本王多嘴了,阿槿姑娘莫怪。”
秦不闻这才抬眸,一脸懵懂地看向宋云泽:“啊?瑞王殿下您说什么?阿槿耳朵不太好,刚刚没听清。”
秦不闻听到了宴席上朝臣们憋不住的笑声。
宋云泽温和的笑容有一瞬间的龟裂,看向秦不闻的眼神也带了几分阴冷和审视。
秦不闻权当没看见,盘算着要找个借口离开宴席,跟宋谨言谈谈才行。
“今日来赴宴,臣弟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陛下。”
宋云泽朝着主位上的宋谨言拱拱手,笑容如沐春风。
“哦?”宋谨言微微挑眉,“瑞王的礼物,朕可是要好好欣赏一番了!”
瑞王也笑了笑:“陛下要看礼物的话,要劳请陛下移驾凌云阁。”
凌云阁?
秦不闻心头一动。
长安城最高的楼阁,凌云阁。
传闻那凌云阁是开国皇帝为曜云护国至宝“通天石”所建,除却皇室子弟与朝堂命臣,其他人等无召不可登阁。
“什么礼物需要登上凌云阁才能看?”
宋谨言一手托着头,似笑非笑。
宋云泽神色如常:“自然是一份稀世大礼。”
宋谨言没立即应答,却是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看向秦不闻。
秦不闻微微颔首。
“好!”
宋谨言大手一挥,朗笑道:“今日,朕倒是要看看,瑞王究竟送了什么大礼!”
宴席上的众位宾客皆是欢呼雀跃。
他们其中的一些朝臣,若不是因为今日,是断没有机会登阁的。
那可是长安城最高的凌云阁!
传闻登至凌云阁顶,皓月入怀,一览众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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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夜深。
长安城宵禁将至,紫禁城众人浩浩荡荡,朝着凌云阁的方向走去。
宋谨言让季君皎在御驾前骑马开路。
秦不闻自然而然地就混进了宋谨言的马车。
马车上,秦不闻见四下无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秋闱舞弊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不闻捡着紧要的问。
“有多名学子血书联名,称考题泄露,考试不公。”
秦不闻又问:“查到了吗?”
宋谨言摇了摇头。
“傅司宁作为监考官,朕是放心的,他没发现任何问题,线索便断了。”
秦不闻蹙眉:“今年这中举的考生中,是不是吏部,礼部和刑部的官员子嗣居多?”
宋谨言挑眉,知道两人想到一起去了:“你也怀疑是宋云泽搞的鬼?”
六部之中,礼、吏、刑归瑞王管属,户、兵、工则归给贤王宋承轩管辖。
如今三部官员子嗣中举人数颇多,秦不闻自然而然地便怀疑到了瑞王身上。
有更多属于他们的官员进入朝堂,对瑞王就越有利。
秦不闻冷哼一声:“宋云泽不搞点幺蛾子,就不是他了。”
男人笑笑,捏了块糕点尝了一口:“朕就说当时该杀了他,你非要留他一命。”
秦不闻翻了个白眼:“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当时帝位不稳,我若是当真杀了瑞王,贤王自知没有活路,肯定跟你来个鱼死网破。”
宋谨言当然知道这些道理。
他只是有些不服气:“谁让你当时为了留下他,还把朕骂了一顿的。”
秦不闻气笑了:“宋谨言,你可是皇帝,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儿?”
“不能~”
宋谨言随即反驳。
马车平稳地前进着。
宵禁已至,长安城家家户户都三三两两散去,万家灯火起,映照着前路。
“秦不闻。”宋谨言叫她。
“干嘛?”
“你觉不觉得……”宋谨言歪着头,托着脑袋看向少女,眸光清浅温柔,“咱俩现在这样,像是在偷情?”
为了跟秦不闻见面,宋谨言特意屏退了应该在御驾中侍奉的婢女下人,就连长瑾公公也赶去了马车外。
不等宋谨言反应,秦不闻一记爆栗敲在了宋谨言头上!
“啊!疼死了!”宋谨言捂着脑袋控诉道。
秦不闻瞪了宋谨言一眼:“再敢胡说,我把你脑袋敲开花!”
宋谨言见状,乖乖地闭了嘴。
真的是,凶死了。
“你说……宋云泽说的大礼到底是什么?”
秦不闻转而问宋谨言。
宋谨言轻嗤一声:“谁知道呢?宋云泽就喜欢装神弄鬼的。”
秦不闻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秋闱舞弊一事,你准备如何处理?”秦不闻又问。
宋谨言听了,可怜兮兮地看向秦不闻:“朕不会啊,阿闻哥哥帮帮朕嘛~”
咦~
秦不闻起了一地鸡皮疙瘩。
这件事八成是瑞王指使的,只不过现在没有确凿证据,不能直接指控。
其实就算真的有证据了,瑞王也不能动。
如今瑞王与贤王在朝堂之上分庭抗礼,宋谨言在其间制衡,保证不能让一方过于强大或弱势。
任何一方失势,朝堂格局都会发生巨大变动。
既然不能动瑞王,那干脆跳过瑞王的环节,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
秦不闻眼神亮了亮,有了主意。
“你这几日,把傅司宁软禁在宫里吧,若是发生什么事,他好逃脱罪责。”
秦不闻交代一声,宋谨言从善如流地点头:“好。”
秦不闻挑眉看向宋谨言,不觉笑笑:“我说宋谨言,你好歹也问一问我的计划啊,你不怕我把你卖了啊?”
宋谨言笑得张扬又坦荡:“你就算是把朕卖了,也肯定是有你的考量。”
“秦不闻,整个朝堂上,朕谁都可以不信,但唯独不能不信你。”
他们是从那次宫变中携手走过来的,秦不闻是宋谨言的所有底气。
哪怕秦不闻让他死,他都敢以命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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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缓缓停了下来。
“陛下,咱们到了。”
马车外是长瑾公公的声音。
秦不闻等着宋谨言下了马车,这才找了个时机,溜出了御驾。
一干人等站在凌云阁底,看着那高耸入云的阁顶,啧啧称奇。
秦不闻也走到季君皎身边。
季君皎看到秦不闻,笑了笑,将备好的鹤氅披在少女肩头。
“高处风寒,多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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