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下, 奥利维亚嘴巴张开一点，想说，那罗伯特……
话音还没出口, 就听到敲门声。
是罗伯特回来了。他的确显得匆忙，这会儿身上还穿着铠甲。根本是刚一回教会, 就和同僚们分开，往沈轶和兰渡的住处来。
几人见了面, 先拥抱。迪伦帮罗伯特把铠甲卸下来, 罗伯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就嗅到了屋子里的香甜味。
他眼前一亮, 说：“这就是你们之前写信给我说的‘蛋糕’？”
奥兰多大陆的饮食文化并不发达, 以熏、烤为主，至于他们从小吃到大的奶油汤和加了很多糖、并且用白面制作的柔软面包, 那原本就是贵族才有的待遇。更多地方, 人们只能吃又酸又硬的黑面包。
沈轶已经在关注育种的事情了，不过这会儿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对，”兰渡笑了笑，“这是之前做面包的时候弄出来的, 当时不小心把材料打发了, 又顺手加了点其他东西进去。味道还不错。”
罗伯特“嘿”了声, “我相信这个。迪伦这小子，给我炫耀了好多次！”
他讲话的时候, 兰渡把蛋糕切成一块一块, 递给在座的所有人。
这年头, 虽然他误打误撞弄出了蛋糕，并且如有神助地想到了在上面装饰奶油，但再多仪式就没有了。
一群人只把这当做一个比较特别的开胃菜。拿到自己那份以后, 罗伯特郑重地将盘子举起来，像是小时候一样，提议：“大家干杯！”
迪伦和奥利维亚忍不住笑起来，艾丽娅倒是很配合，“好，干杯！”
等到蛋糕吃完，其他菜上桌。
所有人笑笑闹闹地吃过一餐。结束之后，又帮着沈轶和兰渡一起收拾残局。
做完这些，时间还早。
罗伯特郑重地和迪伦、奥利维亚等人提出比试。在他们各有分工之后，罗伯特的训练更倾向于实战，而迪伦、奥利维亚等人则侧重于对施法能力本身的提升。偶尔来一场，对大家都有好处。
杰克则和沈轶、兰渡凑在一起商量起那些魔法材料的用法，两边都能从对方的话里有所收获。
艾丽娅和艾米丽、杰克的弟弟在一边讲话。两个小的好奇地询问艾丽娅姐姐，教会牧师平常都要做些什么。艾米丽额外有一份苦恼，她也到了该工作的年纪了，却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何方。
时光静好，所有人高兴、放松地度过一个下午。直到大部队告别以后，罗伯特才又折返回来，犹豫着对沈轶、兰渡提起：“其实这次出去，我还看到了一些事。沈轶，是不是要开始打仗了？”
离得越远，他越能感觉到人心的浮动。
他问这话的时候，沈轶和兰渡正在整理杰克送来的魔法材料。听了罗伯特的问题，两人对视一眼，兰渡耸耸肩，示意沈轶去回答问题就好，自己这边继续忙着。沈轶笑笑，给罗伯特倒了一杯茶。
伙伴们公认，虽然沈轶和兰渡天天黏在一起，但这两个人还是各有侧重。沈轶倾向于实际操作，兰渡则倾向于提供理论支持。不过，这种情况放在吃的上，就要出一点小小的偏差。
原因无他，兰渡的手艺真是太好了。就连泡茶，都比其他人泡得香浓。
不过，罗伯特这会儿没心情品评茶水。
他捧着杯子，目光直直落在沈轶面上。
沈轶神色不动，说：“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
罗伯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我有时候觉得，把所有矛盾都暴露出来是好事。但这么一来，一定会有更多人受到伤害。”
沈轶说：“他们是在给自己争取不受伤害的权力。”
罗伯特说：“这个过程中，会伴随很多牺牲。”
沈轶看他。当初那个在兰渡发现拆解“神圣祝福”的方法后，不服气地去找劳伦斯牧师“告状”的小孩，现在也已经是成熟、能够体恤他人苦难的大人了。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时光飞逝。恰好，兰渡把东西整理好，在他身边坐下。
有客人在，两人之间未有什么亲密举动。不过仅仅是兰渡在他身边这件事，已经足够让沈轶高兴。
他回答：“是这样。罗伯特，你想做些什么吗？”
罗伯特闭了闭眼睛，回答：“我——教会里的人不能插手世俗之间的战争。”
沈轶温和地说：“对。”
罗伯特喉结滚动一下，重新睁开眼。
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这会儿扭头看向兰渡，问：“我记得你小时候去找过格里芬爷爷，问他‘神’是否是存在的。现在，你得到什么答案了吗？”
兰渡眼睛眨动一下。他有点意外，罗伯特竟然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也意外于当时对方竟然听到了这句话。
兰渡想一想，回答：“‘神’存在于人们的心里。”
罗伯特：“但祂们漠视了人们的苦难！”
兰渡看他，说：“这说明，人们需要新的‘神’了。”
罗伯特眉尖拧了拧。他揣摩着这句话的意思，得到一个让他胆战心惊的答案。
他谨慎地看向面前的两个人。都说兰渡是“神使”，可罗伯特非常清楚，兰渡只是一个性格安静、比寻常人聪明很多的年轻人。
在寻常生活中，兰渡身边并没有出现什么和“神”有关的事物。相反，邦纳帝国出现的种种改变，全部依靠沈、兰二人的一次次试验。
这是“人”的能力，并非“神”的恩典。
过了片刻，罗伯特说：“我好像明白了。”
他站起来，沈轶和兰渡送他到门口。罗伯特和两位友人道别，这会儿，他面上又露出一点笑容，说：“好像还没来得及祝贺你们。”
沈轶笑了一下：“迟一点再祝福也来得及。”
罗伯特惊讶，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等他离开，屋子里终于只剩下沈轶和兰渡。
门锁落上，发出“咔哒”的声音。
刚刚聊过沉重的话题，这会儿，屋子里的凝重还诶有完全散去。
兰渡给自己和沈轶各倒了一杯葡萄酒。两人再讲话，说的还是一些关于近期工作的话题。
沈轶说：“他们今天提的那点倒是很不错。如果咱们改换一下思路，不去找把魔法材料直接融合到纺织机里的方式，而是在纺织以外再加一个自动化附魔的步骤。对，这样也许可行。”
兰渡说：“这么一来，成本会有所上升。”
增加的步骤，本身意味着增加的机器面积。这是一种长远的隐形成本，牵扯到后续机器的运输等等。
沈轶说：“走一步算一步吧。等东西做出来了，可以再想办法轻便化。”
对此，兰渡也赞成：“嗯，有进步就是好事。”
说完这些，两个人杯子里的酒也开始见底。
空气里的温度又升高了一点，沈轶解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然后，听到一点吞咽声。
他看兰渡。
兰渡还在喝酒，不过动作很像是在掩饰什么。
沈轶饶有兴趣地观察他，看兰渡的面色一点点变红。
这的确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兰渡的生日，也是沈轶等待已久的重要时间。
他想一想，很绅士地邀请：“已经这么晚了，今天白天也很累，不如——”
不如早点“休息”吧？
他这么说完，兰渡却矜持，说：“也不是很累。”
所以，足够多做点什么。
沈轶笑一笑，视线仍然落在兰渡面上。被他这么看着，兰渡反而从容不少。他又来亲一亲沈轶，沈轶顺手把人抱进怀里。他掂一掂兰渡，重量还是从前那样，手感也没变，柔软，温暖，还带着一点浅浅的幽香。
沈轶的鼻尖蹭到兰渡脖颈。他知道这种淡淡的香味意味着什么，兰渡又饿了。
不过今天，兰渡拉着沈轶的衣领，额外说了一句：“其实……”
沈轶：“怎么了？”
兰渡笑笑，带着一种仿若狐狸的狡黠，说：“厨房里还有一点剩下的奶油。”
沈轶动作一顿。
兰渡说：“这算是‘礼物’吧？所以，要不要——啊！”
他被沈轶抱了起来。
身体还挂在沈轶身上，沈轶往厨房走去。
最先的失重感之后，兰渡开始忍不住笑。他说：“我现在也能抱动你了。”
不像是小时候，稍微举一下，就会手酸腰酸。
沈轶没有应声。等到到了厨房，他在兰渡的指点下找到奶油。兰渡先一步行动，用手指挖了一块，蹭在沈轶唇上。
他动作到一半，被沈轶捉住手。
兰渡舔了舔唇，看沈轶亲吻自己的手指。他指尖、指背俱是酥的，带着奶油的甜香和湿润。这让兰渡的喉咙越来越干，终于，他无法忍耐，拉着沈轶的衣领，去和爱人接吻。
他们一起尝了更多的奶油。到最后，沈轶还用半真半假的“抱怨”语气讲话，说：“你真是太贪吃了。”
兰渡不说话。
他失神地看着沈轶。沈轶笑一笑，再亲一亲伴侣。
没关系。他是一个负责人的人，一定会喂饱兰渡。
奶油不够了，还有之前用来装饰的水果。从葡萄到樱桃，沈轶甚至兴致上来，想起一个流传在酒馆里的传说。接吻技术最好的猫女，能用舌尖给樱桃梗打结。这原本是最老土的调情方式，可这会儿他拉着兰渡尝试，竟然也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到最后，厨房变得乱七八糟。沈轶心想，之前曾经听主教提起过一种刻意用来做各种琐事的魔动人偶。也许不只是魔法师能用上，普通人也能用上。人不在的时候充当保镖，人在的时候打扫家里，一偶两用。
不过真要研究，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这是属于他和兰渡的夜晚，而这个夜晚依然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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