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是带着笑意起床的。
伺候的小丫鬟偷偷嘀咕,“别的不说,咱们小少爷这心性当真无人能及。”昨夜被打的皮开肉绽,今儿早上就笑脸迎人。
麦丰起得早,一边给他穿衣,一边狐疑的看着他。
他这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仿佛没干好事儿。
如今天气渐凉,昨夜甚至还飘了点小雪,地面结了冰。奴仆早早起身除冰,地面才显得干燥几分。
“娘,昨夜睡的好不好呀?”善善坐在桌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粥,时不时偷看许瑾如。
陆明月瞥他一眼,没说话。
“娘昨夜有做梦吗?”
许瑾如已经快绷不住。
登枝正巧传膳:“金蜜糖糕来咯……”
善善猛地从桌上蹦起来,动作太大,引得全家看过来。善善慌忙做好,小脸压不住的笑意:“咳,娘,怎么大早上吃糖糕呀?”嗓音都带着喜悦,娘亲真的信了!!
小家伙眉飞色舞。
大口大口吃着糖糕,哎哟,都甜到了心里。
“我昨夜,确实做了个梦。”瑾娘放下筷子,登枝递过帕子,她擦了擦嘴。
看着善善慢条斯理的说话。
“昨夜,我梦到了容家先祖。”
善善压抑着笑意,紧抿着唇,深怕自己笑出声。娘亲上当啦!哈哈哈哈……
“先祖说,善善生来不凡,你托生于我腹中,是天大的造化。”
善善露出牙花子,眼睛都笑的眯成一条缝儿。
“我虽为你母亲,却担不得你的教导之责。”
善善听得直点头,所以今天不上学?不做作业,涨零花钱?
“所以……”瑾娘顿了顿。
“我决定将你的教导之责,全权交给明月。由明月代为教导,也不枉费老祖宗一片心意。老祖还说,要严加管教,该打打,该骂骂。”
“绝对不能因为你生而不凡,对你有所优待。那反倒是害了你。”
啪嗒……
善善口中的糖糕掉在地上,小脸隐隐露出慌乱:“娘,娘您是不是听错了?”
许瑾如摸了摸鬓间,温柔道:“我听得很清楚。老祖就这么说的……”
“不可能!”善善一拍桌子大声道。
瞧见母亲和姐姐看过来的眼神,善善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糖糕不甜了,又苦又涩。
陆明月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淡淡道:“善善,你随我来。”
善善浑身一抖,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娘,善善该上学了。若误了时辰,夫子会生气。”
许瑾如摸了摸儿子脸蛋:“我给你请了两天假。”
善善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为……为什么呀?”
许瑾如笑而不语。
养伤。
善善耷拉着脑袋,一步一磨蹭的跟在陆明月后面。
直到入了祠堂,陆明月才淡淡道:“脱上衣。”
啪嗒一声,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呜呜呜呜姐姐我错了……”到底错哪儿不清楚,反正先认错。
陆明月手中已经幻化出朝阳神鞭。
朝阳剑所化。
善善瞧见朝阳鞭,骨子里都在发寒。仿佛这种恐惧深入骨髓。
脑海里莫名出现一些被鞭打的记忆。
“错在哪儿了?”
善善眼珠子左看右看:“不……不该斗蝈蝈儿。不……不该偷爹爹私房钱。”
陆明月没说话。
善善又道:“不该画小人儿诅咒姐姐。”
“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陆明月瞥他一眼:“还有呢?”
善善挠了挠脑袋,小脸纠结万分:“我不该……偷偷吸收欲念,壮大自己的力量。”
陆明月按了按眉心:“昨晚的梦,你没什么要交代的?”
善善:呔!!!
“你怎么知道的?”他话一出口,猛地想起今早娘亲的异样。
啊啊啊啊……
“娘怎么也知道?”
“你们都怎么知道的?!!”善善都气得脸色通红,我明明已经化作容家老祖宗的模样了!!
陆明月嗤笑一声:“反派死于话多,话本子诚不欺我。”
“心思不用在正道上,整日想着歪门邪道,善善……”陆明月手中泛光的长鞭甩出。
一声稚嫩尖锐的哭声冲破云霄。
祠堂内外已经被清空,但依稀能听见善善惊恐的哀嚎。容澈鞭挞他时的动静,远远比不上此刻。
善善现在明白了,娘为什么要给自己请假。
病假,这是病假啊呜呜呜呜。
“既生朝,何生善啊。”善善趴在地上眼泪呜呜的流,心里又把寒川痛骂八百遍。
追风扛起善善便送回房养病。
“你小子总算能消停消停了。”
午膳后,天空便落下雪花。大雪纷飞,今年冬天来的格外早。
“瑞雪兆丰年,明年定能有个好收成。也不知你父亲如何了,连个口信都捎不回来。”这一走便是几个月,渺无音讯,惹人担忧。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陆明月看着天色,随口回道。
瑾娘面色稍霁:“倒也是。”战场上送出来的消息,很多时候并不令人满意。
“算算日子,临近你二嫂预产期,也不知咱们的包裹送到没有?”
“这孩子出生就是雪天,边关环境又差,只盼一切都好。”许瑾如想起温宁便忧心,再有一两个月温宁便要生产。
婴儿便是在京城,都常有夭折。
何况是苦寒的边关。
“如今四国休战,边关虽偶有小矛盾,但不会有生命之忧,夫人放心。再说,您派了两个嬷嬷过去,她们俩都是府中老人,有她们帮衬,您大可放心。”
“再者,咱们送去的一应物品,有金莲有明月给的灵药,还有婴孩的四季衣裳,总归不会吃苦的。”登枝细细劝慰。
瑾娘点点头,其实她原想接阿宁回来,可舟车劳顿,也不大安全。再者,阿宁不愿离开,她也无法强求。
深夜,陆砚书和陆准池才匆匆回府。
身上衣裳已经浸湿,许瑾如急忙吩咐下人给他俩换衣洗漱。
“你这些日子忙着给陛下开山建府,人都累瘦了。”
陆砚书本就生的高挑,如今瘦了几分,反倒显得越发冷峻有气势。
“娘,儿子不累。”陆砚书温柔道。
唯有面对家人时,他身上冷意才微微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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