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嬷嬷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面容严厉,不苟言笑。听说她乃是东汉卢植旁支后人,八岁就有才名。后来因嫁人后婆家苛待她,她不堪忍受,就主动与丈夫和离。和离之后,她也不回娘家,就一个人在京中租了个院子,支了个馆做女学。
这几十年,也教出不少的名门闺秀。
后来年龄慢慢大了,就由养子奉养。她则是随心情所至,高兴了就去几家公候之家教养府中的姑娘。若是不高兴,就呆在家中含饴弄孙。
周夫人也是很费了一番工夫才把卢嬷嬷请过来的。
卢嬷嬷体型消瘦,个子不太高。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嵌着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举手投足谦谨端庄,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
周夫人就笑,“卢嬷嬷崇尚魏晋古风。”
风重华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觉得卢嬷嬷举动之间如带仙气,行为举止皆令人赏心悦目。
原来是这个缘故。
她从心里为风明怡高兴。
风明怡兴奋的小脸通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端端正正地站在卢嬷嬷面前。
“文拾遗为官德馨,知人善任,我早有耳闻。能来文府教贵府的姑娘,这也是我的福气。”卢嬷嬷笑道。其实她本不想来的,一个寄居在文府的庶女还没资格请动她。可是来请人的是文府的周夫人,她就得仔细思量一下了。
“你的才名,在京中的谁不曾听闻?我能请动你,这也是我的福气,以后我就把人拜托给你了。”周夫人笑着指了指风明怡。
风明怡连忙上前行了一礼。
卢嬷嬷微微点头,淡淡地笑了。
于是,卢嬷嬷就在文府住了下来。
周夫人在西跨院为她收拾了一幢小楼,拨了四五个人服侍她。
风明怡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跟着卢嬷嬷学习规矩和礼仪。
下午习字。
卢嬷嬷说,风明怡还小,握不动针线,让她过了七岁再学绣花。
自从卢嬷嬷来了之后,风明怡早晚勤学不辍,短短几日仪态与规矩大有涨进。
到了七月初一,鬼门大开。
风重华与风明怡一道去郊外拜祭文氏。
时近末伏,一早一晚开始凉爽起来。郊外阳光明媚,鸟鸣啾啾,令人心旷神怡。
既然天气不热,回去的路上,风重华命令马车慢慢行走。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风重华的马车在夕阳浸染西方的白云时抵达城门。
城门处,车马来往不断,行人熙熙攘攘,肩摩毂击。
她们所乘坐的这辆马车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城门内,有人放下车帘,笑道:“刚刚过去的,是文府的马车。算着时日,应该是去郊外拜祭亡母的明德县君。”
马车内布置的很奢华,一名绯衣男子坐在左面,对面的是位面色微微发青略有病容的青衣男子。
正是顺天府府尹翁其同与杜知敬。
杜知敬放下手中的茶杯,沉思了起来。
“我听说,文拾遗待明德县君极为看重,比之亲女不遑多让,而且周夫人更是喜爱她。”翁其同意态闲适地往后靠去,微微眯了眼,“知敬兄是瞧上她了?她母死父不成器,算不得什么良配。若是知敬兄有意为长风寻亲事,我倒可以替你多瞧几家,总是要寻一个知书达礼的好人家。”
“翁兄,我再想想。”杜知敬不禁掀起了车帘,往风重华马车的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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