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手下们当惯了丘八,行为粗鲁,倒是惊扰了县君的美梦。罗某在此向县君赔个不是,还望县君勿怪。”罗提点说着话,倒真的向风重华拱了拱手。
风重华哪敢受他的礼,连忙一个侧身避了过去。而后秀眉微拧,面露困惑:“怎么?我自己的山庄,居然连出入都不成了?”
罗提点却不接这句话,一双眼在烛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风重华站在堂中,寒风卷起她身上的粗麻,袖底一片冰凉。
“罗提点当知我母亡故之事吧?”
听了这句,罗提点颌了颌首,示意他知道。
“那罗提点也应当知道我母是因何亡故?”说到这句话,风重华适时红了眼角。
罗提点表情就有些精彩了,京城中谁不知道安陆伯府二房的主母被婆家活生生逼死了。为了替她讨公道,文谦不顾脸面天天打上门去闹,而且他还听说文谦要了二房一半的家产。
可惜二房却将家产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到现在都没半点动作。
“罗提点可知昨日上午,我父来到我母坟前大闹之事吗?”风重华偏转了头,将视线转向北窗下的长案。长案上摆着一盆水仙,正生得绿意葱葱,煞是好看。
罗提点有些怔住了。
堂内的烛光忽明忽暗摇曳不定,映得盆中的水仙如同精灵般翩跹起舞。
临窗的墙角,摆了两盆芍药,也不知是山庄以前哪个管事所养的,开得浓艳无比,暗香浮动。
自从她决定离开二房后,就将身边的人全部做了安排,她将李妈妈的女儿从前院接回后就让她们母女去了文府。
现如今,李妈妈母女管着周太太一个庄子,日子过得不知多逍遥。
她守孝的山庄本就是郭老夫人安排的,费了一番力气才将郭老夫人的人全部赶走。
本来准备趁着空档好好收拾一下山庄,没曾想却出了这么大的事。
见到风重华不说话,罗提点也沉默不语,只是盯着风重华的背影出神。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风重华手指轻轻抚摸臂间的粗麻,感觉到一股粗砾的摩擦感。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回响在正堂间:“琼珠姑姑自幼就与亡母一同长大,此情此谊自非寻常。”
罗提点皱起眉头,垂在腰间的手指离宝刀又近了半寸。
风重华却好似看不到,依旧背对着他自说自话:“今日我父来亡母坟前大闹不休,不仅言语间侮及亡母,甚至还打了我一巴掌。”
罗提点眉头皱得更甚,手指却缓缓停在半空。
“琼珠姑姑有一身武艺,飞檐走壁自不在话下。”风重华眸光落在那盆水仙上,久久不曾挪动,直到感觉有泪水盈出,“我不过是气不过,凭什么他们说逼死我母就逼死,说要打我就打我,我却连半点气都出不了。”
“他们说要赔我一半的家产,可我要这些家产做什么?”风重华将头深深垂下,声音哽咽,“这些家产就能换回亡母重生吗?”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他们可以为所欲为?”说到这里,风重华猛地转过身,将一双红透的双眸直视向罗提点,“我也要让他们尝尝我所受的痛苦!难道,这也错了吗?我恨他们,这错了吗?”
听了这些话,罗提点脸色骤变,向后退了半步。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居然从十岁的孩子口中说出,而且还说得如此绝决和凄厉,这孩子平时所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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