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收拾了顾承阳,让皓月生不如死,却连替皇伯父出气这个理由都站不住脚,种下这个因的人正是吞下这个果的人,他还能去怪谁?
紧咬住的后槽牙因为太过用力腮帮子都疼了,顾晏惜强行将心里所有情绪压了下去,“宫中如此大事,七宿司未能担起应尽之责,在京所有七宿司众自去刑堂领三十鞭。”
“是,属下领罪。”
顾晏惜眼神扫过,他岂能不知他们的憋屈,一如他此时满心恼恨却不知该恼谁,也不知该恨谁,这甚至和自己有没有本事都没有关系,因为做下此事的人是他们的君王,是他们必须听从的人,且他已经死了。
他的皇伯父,死了。
安排好一切,顾晏惜换上一身孝衣跪到了灵堂前,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在他的身边跪着的是他的父亲凌王。
凌王已经许久不曾见到长子,也许久不曾离他这么近,心下不觉有些恍惚,当年那个会期待他表扬的孩子如今已经比他还高了,并且成了大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父王……”
凌王回过神来,忙低下头去下意识的问,“可是哪里不舒坦?父王这就带你去找太医。”
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男孩瘦弱的依着凌王跪着,地上垫着垫子,他小心的将眼中的嫉恨藏好,对父王摇摇头,一眼一眼的往顾晏惜那瞟,低声道:“儿子……都好几年没见过大哥了。”
凌王不由得也看了长子一眼,要放在平时他自是要成全小儿子的愿望,可眼下却不行,在家里怎么闹都行,便是满城皆知他们父子不和又如何,谁还能跑他面前来打听不成,但这是在皇兄的灵堂前,他要敢闹,不说母后那里过不去,就是晏惜怕是都不会给他留半分脸面。
活至如今,他不会连这点眼色都没有。
拍了拍幼子的肩,又将他的披风拢了拢,凌王温声道:“等此事过去父王再让你大哥来见你。”
不甘于此次没能成功,凌王次子顾晏泽嘴里应得温驯,低头就咳得惊天动地,捂着嘴的手一放下来,掌心中已是一片殷红。
“泽儿!”凌王连忙抱起儿子就要去找太医,顾晏泽一直瞟着顾晏惜,可他失望的发现便是他闹出这么大动静,那人依旧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永远都记得几年前那次因为他说都快不记得大哥长什么样了,父王去皇上那请了旨将人请到他面前时他面上那愤怒憋屈的样子,那样,才该是他的大哥该有的模样。
他不再咳嗽,抬起泛着泪的双眼道:“这都老毛病了,不用看大夫,反正看来看去也就那样,我想和大哥一样在这里为皇上守灵,父王,我能不能和您换个位置,我想离大哥近些。”
凌王还来不及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我让人备副棺材,不如你躺进去?”
念经声仿佛都顿了一顿,前边已经有人偷偷回头了。
慢一步进宫的芍药缓缓走近,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顾晏泽,她从来都想弄死他,每见一次这样的想法就会更加强烈,别的小孩或许无辜,可这其中一定不包括这眼角眉梢都透着坏的顾晏泽。
“自己滚,还是我帮你滚?”
凌王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脸上没了恐怖疤痕的女儿,以前的寥寥几次相见,她都会取下帷帽故意露出那张毁得皮开肉绽的脸给他看,如今总算是好了,作为父亲自是替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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