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了田地,他年轻力壮能找着活做,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这般只有一个妹妹,拖着一家老小,没了田地会活不下去的。
“平日里佃户之间可有纷争?”
刘江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以告,“农忙的时候是有的,大姑娘明鉴,大家都靠着田地活命,每每到了缺水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急,人可以少喝一口,田里却是缺不得,一着急难免就……”
“只有这些?”
“小吵小闹自是也有,不过小的可以担保那真的就是小矛盾,有的转头就和好了,有的只要旁人递个台阶也就能带过去,算不得纷争。”
花芷问这些并不是真的打算了解庄子上的事,这些事只要管事的了解就够了,但是刘江的回答却能让她从侧面了解几分刘江的为人,目前看来还算让她满意。
“你替花家转告大家,庄子上的事不会有变动,一切还按之前的规矩来。”顿了顿,花芷继续道:“这个之前的规矩是指花家的规矩,不是陈进的,我记得之前花家定的是三成租。”
刘江眼睛大睁,“三成?早在多年前陈进收的就是四成租,说是主家的命令,难道……好你个陈进!”
刘江恨得咬牙切齿,丰年时四成租子日子也能过,毕竟花家的田地不用再出其他赋税,可遇上灾年,四成租子交上去,一年下来吃不上一顿饱饭,可要是花家从始至终收的就是三成租……
刘江不再往下想,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打死陈进!
他娘病的那一年正是大灾年,想尽办法凑足租子交上去后家里几乎揭不开锅,他谎称年龄去城里找活干,结果还没领到工钱就收到了娘的死讯,那时候他是怨着花家的,怨花家不心善,不像有些好心人家一样在灾年免了佃户的租子。
花芷眼里闪过一抹冷意,“但凡灾年,花家必定免租,看样子你们也不知道。”
刘江拳头紧握,呼吸又重又急,眼睛赤红着转身就往外冲去。
花芷不急不缓的声音从后传来:“把人带到外面去,召集佃户前来,他干下的事花家不背黑锅。”
刘江脚步一顿,回过身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吴大你去看着点,别让人死了。”花芷冷冷一笑,“死了一了百了,哪能让人那么痛快。”
吴大后背一凉,态度比以往更恭敬了些。
念秋重新给小姐添了茶,温声问:“小姐,要报官吗?”
“不报官。”花芷摇摇头,“多事之秋,不能再沾染上官家。”
而且花家也需要杀鸡儆猴,不能让人觉得一屋子女人就好欺负,该立的规矩都该立起来,甚至比当初花家的男人都在时还要进退有理。
报官对平民百姓来说是找倚仗,对花家来说却是示弱,花家曾经就是上品官家,竟然沦落到需要报官的地步,除了满足一众人的扭曲心理得不到任何好处,远不如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用最有利于花家的方式解决来得好。
“可……”
“不会要他的命,活着比死难多了。”
念秋不再多说什么,她并不可怜陈进,甚至是厌恶的,但她更不希望小姐因为这样的人沾上鲜血。
一会儿后,喧闹声隐隐从前边传来,花芷翻着念秋新做出来的账本恍若未闻,其他丫鬟也都各自忙活,不受一点影响。
刘江再回来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带着一身雨水,再次拜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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