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因为他的一句话,瞬间亮了许多:“殿下唤我琳琅,不是因为宣姑娘吗?”
南廷玉坐在床边,视线居高临下睨着她,凉凉道:“孤是疯了吗?对着你喊宣若薇的名字?”
“……”郁娘。
大抵是想到她还是个奄奄一息的伤患,他语气又稍微放缓,解释道:“孤并不知道琳琅也是她的小名。”
郁娘心思转了一圈,南廷玉不似在说谎,他也没有必要骗她,但三公主和宣若薇当时的神情也不似在说谎,难道真的是凑巧?
“那殿下你为什么起这个名字给我?”
南廷玉张唇,停顿了下,只冒出来两个字:“愚钝。”
“……”郁娘。
看这样子,这是要她自己猜,她怎么能猜出他这阴晴不定的心思。
她突然咳嗽出声,肩膀不住颤动。
南廷玉见状,伸手扶住她,拧着眉神色凝重:“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她骨头虽没伤到,皮肉伤却不轻,现在只能趴着睡,若是不注意,侧个身都有可能碰到伤口。
郁娘已经恢复意识,在问到小名时,脑子就清醒了过来,不过仍故意装作混沌样子。
咳嗽完后,她眼神朦朦胧胧,含着薄雾看向南廷玉:“奴婢是愚钝,总是讨不到殿下的欢心,连个名字也猜不出含义。”
南廷玉吃软不吃硬,明知道她每次装可怜时便是一口一个奴婢,不装可怜了,就自称我,连礼仪也忘了。
可偏偏他吃这一套。
他语气故作生硬道:“你即便猜出来也无意义,孤当时懒得多想,便按照孤的名字,给你随口取了一个。”
琳琅,有美玉之意。
符合他名字中的最后一字。
郁娘思考一瞬,反应过来后,才明白什么意思,也意识到是她误会他了。
原来他没那么可恶。
南廷玉突然哼了声,颇为玩味道:“所以你那日从丹霞宫回来后给孤甩脸色,原是因为这?”
郁娘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攥住南廷玉的一截衣袖,
他手掌被她枕着,她又抓住他的袖子,本该斥责她此举放肆,可却没有说出口,心道,看在她受了重伤的份上,饶恕她这般无礼之举。
“奴婢不敢给殿下甩脸色。”
“知道便好。”
郁娘被他这话怼住,气得阖目,平复下心情,面上还装作柔软无辜状。
“殿下,奴婢后背的伤口是不是很丑?”
“孤没看。”
“那一定很丑吧,所以殿下不愿意看。”
南廷玉:“……”
默了一瞬,他板着脸,掀开郁娘身上的被子。
被子下,她没穿衣服,自胸口到大腿之间绑上层层绢纱,血腥味和药味瞬间从被窝里散发出来。
他只看了一眼,复又放下被子:“裴元清那儿有许多药,你好好养伤,不会留下伤疤。”
“嗯。”
二人之间没再开口,气氛陷入到安静中。
她呼吸逐渐平稳,睫毛倒是偶尔颤动着,表明并未睡着。
过了不知多久,南廷玉的声音又忽然响起。
“还疼吗?”
郁娘没有睁眼,含糊道:“不疼。”
南廷玉哼笑了下,明显不信她这话。
先前抱着她时,她一直在无意识呢喃疼,现在竟说不疼了。
那板子连经常习武的男子都受不住,她却挨了那么多下,还真是一条娇气又打不死的鱼。
她这条鱼,游进了他这方汪洋大海,注定要在惊涛骇浪中谋取生机。
“后悔跟孤来都城了吗?”
郁娘似是快要睡着了,含糊道:“没有。”
这话倒是真的,至少在这一刻,是没有后悔的。
她竭力隐藏的秘密,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那么往后她也就没有弱点。
不用再提心吊胆过日子。
兴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脑袋始终有些混沌,她又沉沉睡去。睡梦中,总感觉有双视线在盯着她,盯了许久。
等到她再次醒来,是次日下午。
屏风和帘帐挡住不少光线,她透过窗柩才意识到,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
偏了个头,发现火火竟然睡在她枕边上,它嘴巴微张,两只前爪缩在胸前,憨憨模样,瞧着很是可爱。
她哭笑不得,她现在睡得是南廷玉的寝殿,火火能爬上床来陪她睡觉,应该也是经过南廷玉同意了。
她伸手揉火火的脑袋,火火瞬间醒过来,立即对她“汪汪”两声,激动的想要去舔她,她实在招架不住它的热情,连连求饶,好说歹说,才将火火从床上赶下去。
火火便下巴垫着床沿,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看她,那眼睛就跟会说话一样。
“汪汪……汪……”
郁娘不知道它在说什么的,但还是很配合的回复道:“嗯嗯,我知晓了。”
苗苗端着药进门,恰好听到这句话,还以为郁娘是在和谁说话,走近一看发现是火火,这一人一狗,竟也能聊起来。
苗苗激动放下药碗:“郁娘子,你醒啦?”
“嗯,我睡了多久?”
“从你那日回东宫,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郁娘想要翻身,刚一动便有疼痛传来,只得就这么趴下去,心里忍不住再次确认:“我的伤怎么样?”
苗苗眼眶有些红,内疚道:“裴老先生说没有伤到骨头,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
郁娘松口气:“喝药罢。”
苗苗将药碗端过来,拿着小勺子喂她,中药没有滤干净,里面掺有药渣,郁娘喝了几一口,将口里药渣吐到渣斗中。
苗苗尴尬咧嘴:“唉,怪我,郁娘子你的中药是由我熬制,怪我没有给滤净。”
郁娘方想说没事,余光看到渣斗里的药渣,顿了顿,随即,她让苗苗将渣斗拿过来。
她捡起药渣,用指腹轻轻摩挲,眼色逐渐凝重。
苗苗看她这般动作,连忙道:“怎么了,郁娘子?”
郁娘弹掉指腹上的药渣,看向那碗只喝了几口的药:“苗苗,你将这药倒……进殿里的那株菖蒲盆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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