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刚打电话,第二天一早郝伟就来到了沈阳,不仅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律所,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今天的阳光不错,陆山民在宾馆的楼顶见了他。郝伟的情绪不高,眉宇间透着股淡淡的忧伤和深深的失落。
陆山民问道:“在天京过得不开心”?
郝伟的目光一直落在陆山民身上的毛毯上,“伤得很严重”。
陆山民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前所未有的重”。
郝伟悠悠道:“我现在才算明白,你之前给我的那些告诫并不是耸人听闻”。
陆山民手里抱着暖水壶,笑了笑,“世事皆如此,不亲身经历过,任何言语都会缺乏力量”。
郝伟怔怔地看着陆山民,陆山民下意识摸了摸脸颊,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郝伟说道:“真佩服你的心态,还能笑得出来”。
陆山民反问道:“难道你希望看到我哭”?
郝伟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来之前我还想着怎么安慰你,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陆山民淡淡道:“哭,除了发泄自己情绪之外别无益处。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用敌人的血来安慰自己,那种鲜红更能令我兴奋”。
郝伟眉头微皱,问道:“还要继续下去”?
“不然呢”?陆山民反问道:“回村里打猎”?“现在法律越来越严了,打猎也是违法的”。
郝伟眼中的忧伤少了些,缓缓道:“其实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做一个律师”。
陆山民说道:“律师应该面对任何事情都保持理性客观,甚至是薄情和无情”。
郝伟点了点头,“韩瑶的死对我打击很大,我虽然跟她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毫无疑问,她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女人,没有之一”。
陆山民的神色变得晦暗,“你也认为她并非死于意外”?
郝伟说道:“律师的理性告诉我不能对此下结论,但感性上我却无法相信,连韩家这么大的家族竟然都保护不了这个完美的女孩儿,那这世界上美好的事物还能留下多少”。
陆山民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韩瑶确实是一个十分完美的女孩儿,大方而不失优雅,感性却不失理性,倔强而不失温柔,聪明而不自负,出生豪门而不骄纵,爱得深沉却不给人压力,她总能带给人舒适感。
恰恰是这个完美无瑕的女孩儿,成了牺牲品,成了韩家利益的牺牲品,成了感情的牺牲品,最终连性命也牺牲了。也许从她出生那天开始,这个完美女孩儿的人生就注定不会完美。
郝伟淡淡道:“这世上最大的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撕碾压得支离破碎,山民,你会心痛吗”?
陆山民没有回答,他当然会心痛,但心痛又能如何,心痛又改变不了结局。当初到天京,当看见左丘给他的名单,他不是没犹豫过,但最终还是按照左丘的安排,一步步接触了韩瑶。他很想问问左丘,给他这份名单的时候,是否也算到了今天的结局。
郝伟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下来,我逐步理解郝有钱,慢慢发现他以前说的很多话都是正确的。他不止一次说过我不适合当律师,当年律所开张的时候,他说先让我飞几年,早晚有一天我会飞累,然后就会回去。我一直不愿意承认他是对的,但现在不得不承认”。
陆山民哦了一声,问道:“打算回东海”?
郝伟说道:“等干完你这一票就回去”。
陆山民说道:“其实没必要,我可以另外找律师”。
郝伟摇了摇头,“你想多了,我不是为了你”。
“那是为了谁”?陆山民问道。
郝伟看了眼陆山民,“别多想,我就是想看看结局,想看看那些凶手最后是否会得到应有的下场。说实话,我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陆山民点了点头,“那你确实不适合当律师”。
郝伟不置可否,叹了口气,说道:“等这场战争结束,我就回东海,老老实实地继承郝有钱的家产,当一个腰缠万贯的珠宝大王”。
陆山民看了郝伟委屈的表情,“你看上去很无奈”?
郝伟苦笑道:“兜兜转转一大圈,最终还是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换任何人都会很无奈”。
陆山民冥思了半晌,也无法代入郝伟所说的任何人,只能安慰道:“人生没有一处经历是多余的,所走过的每一步路,看过的每一处风景,都是宝贵的财富”。
郝伟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说着,郝伟问道:“是不是这场官司赢了,就能更快地找到害死韩瑶的凶手”?
陆山民反问道:“你看出来了”?
郝伟淡淡道:“别忘了,我和洋子可是青华双贱,比智商,我可不在你之下,我了解你,东北的这趟行动柳家只是鱼饵,你想钓更大的鱼”。
陆山民点了点头,“单凭柳依依一个人,她没有胆量也没有理由跟我撕破脸皮,这边对我下手,那边对韩瑶下手,背后的黑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有谱没”?郝伟问道。
陆山民沉思了片刻,说道:“有,但还不确定”。
郝伟没有多问,起身说道:“我的律所就定在九城街,这个案子我会竭尽全力打赢”。
陆山民说道:“我会派一队人在暗中负责你的安全”。
郝伟摇了摇头,“我花一个亿请了两支安保队伍,另外还花了两个亿给自己买了保险,要是我在一年之内死了,保险公司得赔偿郝有钱十个亿,所以不用担心,即便我请的两支安保队伍不中用,保险公司也舍不得我死”。
陆山民砸了咂舌,“这钱我可不报销”。
郝伟笑了笑,“放心吧,不用你掏钱。趁郝有钱的钱还不是我的钱,我得使劲儿地花,等我回去继承了他的财产之后,我就舍不得花了”。
陆山民有些不理解郝伟的逻辑,不过还是表示了感谢。
郝伟走后,陆山民将情况大致讲给了海东青听,海东青听了之后没有多惊讶,只说了句‘这家伙是个白痴’。
陆山民倒不这么认为,他认为郝伟是个有情怀的人,情怀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海东青则说,要不是他爸是东海的珠宝大王,他的情怀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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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任何人都难以接受。柳正刚当然也无法接受。在听说儿子没了之后,当场晕厥。
等他醒来,准备要让凶手血债血偿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已经失控。
就在昨晚案发的同时,就有大量的现场视频传到了网上,他也看到了视频内容,全程都是柳玉才在打周洋,直到最后拿起砖头砸周洋的时候被绊倒,遭到反杀。
乍一看去,是正当防卫,但哪怕不用钱枫汇报当时的情况,他也知道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部分视频拍得很专业,把柳玉才凶悍的表情拍得一览无余,把周洋挨打的惨状拍得清清楚楚,这绝对是提前就安排好的摄影师拍的。
现场的视频只是开始,网上还出现了大幅的评论文章,讲述了周洋的女朋友蔚蓝被柳玉才强、奸,柳家请律师团队为柳玉才辩护,在公司强迫员工做伪证,导致法院判决柳玉才强、奸罪名不成立,蔚蓝不堪屈辱跳楼自杀。
这也不是结束,有多名女孩儿出来指证柳玉才通过恐吓、胁迫、下药等手段逼迫她们与之发生关系。
同时,昨晚被柳玉才扶上车的女孩儿正是被下了药,铁证如山。
事情还没完,仅仅一个晚上的发酵,网上竟然爆出数十条柳家在沈阳欺男霸女,强买强卖的事项。
网络一片哗然,各种骂声汇聚成洪流,柳玉才被刻画成恶霸,人人得而诛之,周洋被刻画成了英雄,人人呼吁正当防卫。
这绝对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一场策划,针对柳家的阴谋。
柳正刚立刻给交好的相关部门打电话,要求封杀网络上的视频和不实言论,但得到的回复是公民有自由发表言论的权力。
他又向柳依依汇报,但柳依依的回答得更简单,只有“知道了”三个字。
柳正刚挂了电话之后暴跳如雷,他只有这么个儿子,还死得不明不白,如何能忍。
在正常情况下,以他的嗅觉,应该更谨慎地对待这件事情。
但是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丧子之痛会令一个父亲的智商无下限的降低。
陆山民并没有太过关注这件事,郝伟走后,在太阳底下打着盹儿,然后就等着海东青叫他吃饭。
海东青的厨艺进步神速,几乎是一天一个台阶,一个月下来,已经能够做到色香味俱全。
陆山民不得不感慨,优秀的人就是不一样,只要用心去做,一通百通,什么都能做好。
陆山民一边吃饭,一边夸海东青厨艺好。
“这道宫保鸡丁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宫保鸡丁,还有这道麻辣鱼,一口入嘴,仿佛置身于重庆火辣的气息中,细腻的鱼肉在舌尖跳跃,浓郁的麻辣味让人回味无穷。最霸道的还是这道珍珠翡翠白玉汤,闻之清香扑鼻,入口清爽甘甜,堪比琼浆玉液”。
海东青嘴上说着无聊,但嘴角的微笑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高兴。
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做的饭菜好吃,特别是夸赞之语还是出自心甘情愿为之做菜的男人之口。
海东青心想,原来自己除了在武道方面有天赋,在做菜上也有这么高的天赋。
陆山民心想,多读书果然有用啊,之前在天京财经图书馆翻到过一本书,里面就写了这么句话,‘要想女人高兴,就夸她做的饭菜好吃’。
陆山民说道:“要不以后我俩一起开个餐馆,我负责打杂收钱”。
海东青眉头微皱,“为什么是你收钱”?
陆山民说道:“你忙着炒菜,没空嘛”。
海东青说道:“菜我炒,钱也得我收”。
陆山民咦了一声,“那我干嘛”?
海东青翻了个陆山民看不见的白眼,“你有多远滚多远”。
陆山民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行,那我岂不成吃白食的小白脸了,我是男人,得活得有尊严,至少、、、至少得给我安排个洗碗扫地的活儿,否则我宁愿饿死”。
海东青嘴角微翘,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笑。
“吐出来”。
“嗯”?
“你不是要活得有尊严吗,你吃的全是我买的,我做的”。
陆山民干呕了两声,一脸为难的说道,“已经吃进去了,吐不出来啊”。
海东青指了指陆山民的衣服,“你的衣服也是我买的”。
陆山民放下筷子就开始脱衣服,脱完外衣就伸手按在皮带扣上作势要解开皮带。
“我真的脱了”?
海东青盯着陆山民的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脱啊”。
陆山民咔嚓一声打开皮带扣,“真脱了”?
海东青双手抱胸,一副等着他脱的样子。“脱啊”。
最终陆山民败下阵来,坐下叹了口气。
海东青静静地看着陆山民,淡淡道:“心情不好就没必要强颜欢笑”。
“没有啊,我心情好得很”。陆山民否认道,然后呼啦呼啦地埋头扒饭。
海东青缓缓道:“你在我面前不是挺放得开的吗,怎么又装上了”?
陆山民放下碗筷,沉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肚子里有股火,不知道往哪里发”。
海东青问道:“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觉得韩瑶是你害死的”?
海东青说道:“你骨子里还是那个山野村民,一点都没变,总觉得欠身边所有人的债。其实你心里明白,即便没有你的存在,韩瑶依然会死”。
陆山民拳头紧握,“如果我早想到这一点,她就不会死”。
海东青说道:“她不死,你又怎么会想得到”。
说着,海东青的手机响起,接听了十几秒之后,一句话没说又挂掉。
“柳正刚想见一面,见还是不见”?
陆山民猛地抬起头,冷声道:“见,为什么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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