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坏事儿
迎璟被初宁这份霸道给惊住了。
两人握手三秒,皮肤上的热度像要把他给烫伤。
迎璟很不争气的,被烫出了一背的汗。
初宁重新坐好,面不改色,吃起了火锅。
“那这顿,就你请了。”
迎璟舔舔唇角,说得没什么底气。
初宁看了他一眼,“原因。”
“你是老板,你要体恤爱戴员工嘛。”
“我既然是老板,激励制度,只能用在该用的地方。”
迎璟不明所以。
“你为我创造了效益,我自然给你奖励。”
初宁吹凉海带,看都没看他,“现在的你还不行。”
“我很行的!”
迎璟的辩解来得气势汹汹,“我会证明给你看,我能给你挣钱。”
初宁吃掉海带,平静道:“你声音还能再大点,挺适合喊口号。”
迎璟啧了一声,心里堵得慌:“你这人真的很没人情味。”
“有人情味就能赚钱?
加薪?
成为世界五百强?”
初宁说:“那我天天跟你聊感情。”
迎璟被她最后三个字说得耳红舌燥,他默默低下头,拧开瓶盖倒上可乐,一口气就是一杯。
还想贪第二杯时,蓦地想起初宁的话,可乐杀精。
……那还是不喝了。
一顿火锅吃得酣畅淋漓。
结账的时候,老板小强哥还给他们打了个折,再送两杯龟苓膏:“吃这个降降火,下回再来啊。”
走了一段路,迎璟还在念叨:“老板好会做生意,待人又和善,这样的老板才让人喜欢,多贴心啊。”
初宁对他的意有所指充耳不闻。
这个点路上的学生很多,三三两两,也有情侣成双对,大冬天的,女孩儿们爱美不怕冷,穿着小短裙,两条腿格外吸睛。
后来碰到了几个同班同学,小胖子班长张圆,还有两个女生。
其中张怀玉最先扬手:“迎璟,你去哪儿呢?”
“我刚吃完火锅,你们上哪儿去?”
“喝热奶茶,新店买二送一,你要不要一起啊?”
这边叽叽喳喳聊得欢。
初宁也没等他,一个人往前走。
“那个,先不说了啊。”
迎璟看向初宁,急着跟同学拜拜,“回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哦,对了,这个送给你。”
那盒龟苓膏塞给了张怀玉,“冬天容易上火,你们别吃太辛辣。”
迎璟跟辆拖拉机似的,又突突突地奔向了初宁。
张怀玉站在原地,捏了捏龟苓膏,“真是的,大冬天的谁要降火啊。”
同行的女生:“还说风凉话呢,那拿来给我吃。”
张怀玉偏身一躲,“想得美。”
同学们齐齐起哄:“哦哟哟!”
迎璟走远了,听到若隐若现的声音,还回头看了一眼。
初宁今天穿了一件白色修身呢子衣,系带在腰间柔柔地打了个结。
她没穿高跟鞋,哑光的小平跟,衬得脚型很秀气。
她心如明镜,问:“是你女朋友?”
迎璟猛烈摇头,反应很大,“才不是呢。”
初宁说:“这女孩儿喜欢你。”
“……”迎璟哑口无言,半晌才挠挠手指头,“我长得这么好看,被喜欢也很正常。”
初宁真想冲他翻白眼。
迎璟心大,很快窜到她前边,跟闲不下来的毛猴儿似的。
走着走着,就觉得身后的背包被什么压了一下。
他回头,“干什么?”
初宁的手从他背包上移开,平静道:“上面有片树叶。”
这是巷子口,寒风呼呼地往里灌,迎璟一身短袖篮球服迎风直上,没有半点怕冷的表现。
走前,初宁叫住他:“三天内,把项目书再完善一遍,包括你的研究计划、时间节点,写一份汇总给我。
暂时不需要过于详细,但是框架必须出来。”
迎璟点点头,“没问题!”
他答得过于干脆,看起来万无一失,初宁却微微皱了眉。
她的车就停在不远,对迎璟点了下头就算告别。
开车前,初宁望了眼窗外,迎璟还站在原地,目光追送着她,一身中二篮球服装扮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显得夸张。
但他是真的不怕冷,半点儿哆嗦都没打。
初宁收回视线,心想,真是年轻中的极品。
待车尾灯彻底消失在巷尾,迎璟顿时缩成一团,弓成虾米状,抱着自己瑟瑟发抖,“装不下去了,太、太冷、冷了,我要烤、烤火……”
回宿舍,迎璟跟个飞毛腿导弹似的撞开门,祈遇吓了一跳:“还以为门被风吹倒了呢!”
迎璟甩肩,滋溜一下就把背包给扔在了桌子上,然后打开衣柜,扒拉出一件羽绒服穿得严严实实,“卧槽!冻死我了!我汗毛都要飞出来了!”
祈遇已经见怪不怪,“服了你,非得感冒一次才知道厉害。”
迎璟吸了吸鼻子,“小时候,我爸可严了,一到冬天就把我丢进院里的警卫队,跟着他们一起冬训,下雪天,站军姿两小时不许动,我脚都冻麻了,河面结冰,还要下去冬泳。
我不下河,我爸就把我一脚踹下去。
为了这事儿,我妈差点和他离婚。”
祈遇震惊了,“你爸爸当兵的啊?”
迎璟说:“他管兵的。”
回归正题,他一脸兴奋:“跟你说个事儿,咱们上回的项目,有戏了!”
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祈遇还懵着呢,“真,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迎璟扬眉吐气道:“这下让飞行器设计系的那帮人无话可说!”
他视线一转,就看到丢在桌上的书包侧袋里,有两根白白的小棒子。
印象中,自己没放过类似的东西进去啊。
迎璟把它们抽出来一看,竟是两根彩虹棒棒糖。
稍一回想,肯定是在巷子里时,初宁拍他的包说是有树叶,其实是塞了两根糖。
彩色的糖果,像旋涡一样一圈又一圈,迎璟心里忽然一动,一手捏一个,比在自己的双眼上,对祈遇咧开笑:“周五晚上没课,叫上大伙儿,我请客!”
想了想,他又补充:“最重要的是,要让飞行器设计系的那帮人知道,我们也是有投资人青睐的!”
———
这边欢天喜地,但初宁那边并没有很顺利。
第二天,她就把这个决定在会上通知,引起了不小波动。
宁竞投资发展了四年,已经步入正轨,并且在前年,把公司45%的份额分散出去,招商引资,也有几位有发言权的合作商。
他们并不看好这个产业。
“我们的业务特点是短期高效,最多半年时间,就要看到既定的回报率。
这个项目已经属于航天工业范畴,我们从来没有涉及过,不了解,无渠道,并且没有明显的利益模板。”
初宁解释说:“这个项目是由C航发起的,C航是国内排名第一的航空大学,我们不了解的东西,没人比数一数二的学校更专业,所以我认为,这些都不是问题。”
“但说句实在的,这个航空模拟仿真技术,看得我云里雾里,它能够运用在什么方面?”
“军民用飞机、发动机、机载设备,都可以。”
风投部的主管说:“可是宁总,这些领域,我们公司并没有接触过。”
就算技术成熟建立,又能销往哪儿去?
接二连三的质疑,初宁耐心听完全部人的发言后,才做最后的阐述说明。
她坐直了身子,双手交叠在桌面上,放松的姿态,面容平和道:“大家能够深谋远虑,是好事儿。
对,这个项目的确有很多需要完善的细节以及多加考虑的因素。
但,它的方向,它的前景,一定是正确的。”
初宁停了两秒,看向会议室的每一个人,“政府已经开始扶持这个体系的发展,我认为这个行业将有良好的投资机会。
我希望公司稳定盈利,但也希望公司具有前瞻性。
还有,大家可能误会一点。
这个项目的最终结果,不是非要运用到哪个领域,而是偏向技术研究。
等这个项目能够成熟、完整地建立起来,我们就可以对接国内的军工企业,不卖产品,只出售技术。”
初宁细细阐述自己的观点,全程围绕一个“益”字——“或许会失败,但是只要成功,就是一本万利。”
一番言论下来,会议室安静久久。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似有千言万语,但都不知从何说起。
初宁这第一仗,勉强控了场。
散会后,在出差的关玉也打来了电话,初宁陷在皮椅里,掐着眉心缓解疲劳,“你这消息很灵通啊。”
关玉说:“你今天这局面弄得有点僵啊,我听小周说,王副总挺不高兴的。
哎,宁儿,先斩后奏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啊——受刺激了?”
初宁笑了笑,脚点了点地,转椅面向落地窗,“我前几天还死里逃生,你说这刺激大不大?”
关玉也是心有戚戚焉,“我都吓疯了。
但是宁儿我给你提个醒,别和王副总的关系闹太僵,毕竟你们要长期共事,团队理念一定要一致,不然有你闹心的。”
初宁淡淡应:“嗯,我心里有数。
对了,你呢,你也是原始股东,怎么样,有意见就直说。”
关玉嗨了一声,“我哪儿敢有意见啊,成本扔给你,每年只管拿红利,上哪儿找这么轻松的活去?”
初宁半真半假的语气:“万一亏本呢?”
关玉嬉笑没正形:“那就把你自己赔给我当压寨夫人。”
初宁笑着又把皮椅转回来,揉着颈椎轻松往后靠,“你可压不住我。”
关玉又问:“这个项目的参与者是什么人?”
“学生。
C航的。”
“我天!宁儿你胆子也忒大了吧!”
关玉夸张道:“竟然对学生下手!”
初宁被她逗笑,“我还没那么重口味。”
关玉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所以男女之事看得开,美滋滋道:“现在很流行姐弟恋啊,什么小狼狗小奶狗的,呃……喂?
喂?”
初宁挂断了无聊的电话。
她看了看时间,今天是第三天,按理说,迎璟的项目书应该要发给她才对。
可一直到下午下班,都没有回音。
初宁给他打去电话,通了,却没有接。
吃过晚饭,她再打,这回迎璟接了,确实很刻意的压低声音说:“有事儿吗?
晚点说,我晚上有课,现在在上课。”
“……”好吧,初宁应了声。
电话一挂,迎璟长吁一口气,松开捂住电话的手,使劲儿甩了甩缓解紧张。
说谎的感觉,真的是很虚啊。
他重新进去酒吧,剧烈的音乐声震天,刺激着神经,很容易激发人的情绪。
心虚感瞬间被抛之脑后,迎璟全身舒坦,又投入舞池坟头蹦迪去了。
玩得要好的同学都来了,班长周圆拿着啤酒咕噜噜地灌:“太解气了!我们昨天把消息放出去,设计系的脸都黑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么,真以为好事儿都被他们给垄断了啊?
迎璟总算让我们扬眉吐气一把啦!”
迎璟心里也很美,在他看来,“报仇”“解气”,是初宁答应投资这件事带来的第一波爽感。
这种虚荣感是外在的、直接的、是容易麻痹分辨力的。
酒吧二楼正对着的栏杆处,一群年轻人也是兜在一块喝酒玩儿,酒吧老板小六四处呼朋引伴,这酒吧开业不到一个月,正是生意黄金期,每天爆满。
小六扬手喊服务员:“Milk,加冰块。”
回头的时候,视线不经意落在一楼舞池。
他记性好,对真心朋友有关的事情,记性更好。
小六看到了迎璟,并且瞬间想起,他是酒吧开业那天,和初宁待在一起的男生。
小六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本身也热性子的人,他望了好一会,把烟叼在嘴里,拿出手机拨过去:
“——喂,宁姐。”
半小时的时间,气氛越来越嗨,人也越来越多。
张怀玉凑近迎璟,她今天化了妆,眼妆尤其闪亮,周围的同学一阵热烈起哄。
张怀玉受了鼓舞,胆子也变大了,手自然而然地环住迎璟的脖子,迎璟下意识地往后退,但舞池里全是人,没地儿躲。
也不知被谁一推搡,他往前扑,不可避免地和张怀玉撞在了一起。
大家吹起了口哨,“投怀送抱来一个,双宿双息来一个!”
迎璟的白T恤都湿透了,他尴尬地把手背在身后,但张怀玉的手吊在他脖子上,真的甩不开啊!
“你,你别听他们瞎说。
那个,你先松开。”
“什么?”
张怀玉醉眼朦胧,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十分受用。
迎璟不得不凑近她耳边,再重复一次。
这个姿势,远远看着,倒真像是亲密无间的小情侣在耳鬓厮磨。
迎璟挣了挣肩膀,动作之间,猛地看见入口处一道白衣人影。
看清了人,一股凉意从他的腹间攀着背脊直冲天灵盖。
灯光迷离,眼前眩晕。
初宁平心静气地站在那,两人对视数秒,霓虹艳艳,声色夺人。
她指着他,嘴型说了两个字: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