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
躲在夜空中的小星星探出了小脑袋,一闪一闪地分布在弯月身旁,庇护着它。
无忧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心事重重地赏着月色,而玉儿从里屋拿了一件披风出来,轻轻地盖在了无忧肩上,她都未能有所察觉。
“无忧,你给我一年的时间,只用一年能解决所有问题,给你一个盛大的惊喜。”少年不疾不徐地声音如沐春风般地回荡在她耳边。
浮生难道心里有了打算,能让我免于这场和亲?
可他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曾告诉她?
夜风拂面而过,玉儿抖了抖身子,瞧着这院里的风吹打在树上梅花的花苞上,无声地掉落了几片小小的花瓣,而石子也被吹得沙沙作响。
“公主,夜里风大,咱先回房等浮生公子吧。”玉儿抱着自己的胳膊,脆声道。
可无忧完全把心思放在了月色上,没听见玉儿的话。
又过了一会,风似乎越来越大了,吹动起了玉儿额边的鬓发,瑟瑟发抖起来:“公主,浮生公子与陛下定是有许多话要讲的。”顿了顿,继续扬言道:“
天色这么晚了,咱先回屋里去吧!”
“嗯。”无忧淡淡地声音响起,听不清她话里的愁绪。
无忧轻脚踱步回了殿内,玉儿连忙用火折子将房间的烛火点亮,一瞬房间灯火通明,却空落落的。
风开始在外面怒吼,猛地将窗棂吹开,咿呀作响,仿佛小孩低声地呜咽。
待无忧将目光投向窗棂之前,玉儿眼疾手快地就将窗户合上,她知晓公主心情郁闷,唯恐窗户影响到公主的心情。
无忧向书桌踱去,坐在檀木椅上,一声不响地研起墨来,玉儿知道公主心情很糟糕的时候,便会通过书写来舒缓心情,于是,她连忙在茶几上倒了盏新茶,疾速朝无忧走去。
待她走到无忧跟前站定,只见公主白玉柔荑的玉手有力地握着狼毫在白纸上大大方方地写满了浮生二字。
她惊诧地看着公主将浮生公子的名字写得行云流水,清雅灵秀。
若换做是她,在心情郁闷的情况下是断断不能将字写得这么好看的。
在她怔愣间,无忧已从她手中接过茶杯,定睛看着碧螺春茶叶犹如翠绿的翡翠,卷曲成螺旋状,鲜艳欲滴,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这是浮生的最爱。
她品了品,碧螺春清香可口,滋味鲜醇。
一股烦闷劲越来越强,她将茶杯放回玉儿手中,顺了张新纸又开始动笔起来。
不知不觉间,整张桌子都已铺满了笔墨未干的纸,连一向处事不惊的无忧也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
她揉了揉不顺的眉眼,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蓦地耷拉起了脑袋,将脑袋埋在了两臂之间,不再去看桌上的纸,也不再让烛光透进来,看清她现在的神色。
“嘶啦,嘶啦。”无忧听觉极其灵敏,知道玉儿在收拾书桌,她头也不抬地出声制止:“就这样放着,不用收拾。”
果然,玉儿的动作停止了下来,无忧继续道:“你先下去歇息吧。”
她的声音虽然灵动,但却发号施令般让人无法拒绝,玉儿道了声是就出了殿门并带上了。
一瞬,房间里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唯有无忧的轻微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无忧已经趴在桌上睡熟了。
浮生步伐矫健地进了无虞殿,带上了门。陡然间看见熟睡的少女,她一袭水色衣裙,纱织的腰带轻系,衬得腰肢盈盈一握。
他敛去了眸中的万分不舍,一步一步向伊人走去。
当他走到桌前,视线不由自主地便被桌上的纸张吸引了去。
那些个纸张上的墨汁已经干了,遒劲有力地浮生二字满满当当地占满了整页纸,能由此想象到下笔之人当时的心情。
心灵有些触动,一股难言的情绪倏地占满了胸膛,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竟生出了一丝动容。
不再犹豫,他轻轻地伸手揽上她的软腰,轻松地将她抱起,朝软床走去。
将她放好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便坐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容颜。
这才瞥见她眼角已微干的眼泪,他抬手轻柔将泪水擦去,心道:她定是做了什么梦吧,小哭包。
忽然,他从袖口处掏出一支银白色的簪子,十分怜惜地握着簪子,而后才将簪子放在了她的手心中。
今日的时间不知怎的,过得异常的快,他守着她睡觉快一个时辰了,似乎永远看不腻她的容颜。
亥时
终于,床边的热气开始流散。弹指间,浮生就来到了桌前,迅速地将桌上的纸张折叠好,收在了衣服里,转眸停留在女子身上一瞬,才坚定地踏出殿门。
早在他出了承銮殿之前,萧历帝便将出宫令牌给了他,并暗地里让他偷偷离宫,不被任何人发觉。
床边的热气完全散去,无忧才敢睁开双眸,因为她害怕浮生知道她醒了以后,她不肯让他走。
烛光闪耀着,她眸光热热地看着手心中的梅花簪,簪首有朵朵梅花绽开,凌霜傲雪,簪柄尖而利,可以用来防身。
这件物什对他来说定不同寻常吧,从来没见他拿出来过,不会是他至亲之人的遗物吧。
因为她认识他以来,他就是京城有名的小乞丐,小乞丐一般都是失去双亲,没有谋生能力的人,所以她才会这么认为。
他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我,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会等着他归来,亲自交还于他的。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握紧了梅花簪,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轻易掉落,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徐徐落下…
轰隆轰隆….
这是第一次打雷下雨他不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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