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姐,我曾经读过几年书,有一首诗我觉得很好,我背给你听好不好?”南音眨了眨眼睛。
“你会背诗!”袁雪芬有些惊喜的看向南音,“小时候我也很想要学背诗,可是爸爸说我是女孩子不要学那些。后来去学戏,大家也都不识得几个字……祝姑娘,你背给我听一听吧。”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简陋的书斋中,油灯微微晃动,映得两个人脸上都忽明忽暗,南音缓缓背诵起了文天祥的《正气歌》,声音虽然不大,每一个字却都听得格外清晰。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南音背完,看袁雪芬似乎听得入了迷,“这是文天祥的《正气歌》,是不是很好?”
“《正气歌》……”袁雪芬回过神来,“虽然我有许多都听不太懂,但是能感觉到写的真好!文天祥……他是什么人?能写出这样的好诗,祝姑娘,可以给我说说他的故事吗?”
“文天祥是南宋人,二十岁便中了状元,名动天下。当时皇帝昏庸,权臣当道,”南音给袁雪芬讲道,“官吏们纷纷依附以求自保,并且从中取利,不顾国家百姓,整个朝廷一片萎靡。”
“可是文天祥生性正直桀骜,欲信大义于天下,不以成败动其心,文天祥直指出朝廷舞弊之风,受到排挤打压,他一气之下便辞官回乡。”
“回到家乡后不久,元军南下攻宋,文天祥弃笔从戎,散尽家财,招募士卒勤王,抗击元军。但是元军势不可挡,文天祥被俘,押至元大都。”
“文天祥写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句子以诗明志。后来他被囚禁三年,屡经威逼利诱,誓死不屈,从容就义的时候才只有四十七岁。”
袁雪芬半晌没有说话,之后才低下头去,抬手抹了抹眼角,南音拿出一张纸巾递过去给她。
“爸爸一直教我要做一个有气节的人,我却险些迷失在金钱与掌声之中……”袁雪芬接过纸巾,捂住自己的双眼,“如果爸爸知道了,他一定会对我很失望吧。”
“当然不会,”南音轻声安慰道,“你知道吗,之前那些‘观众’扔了许多金银珠宝到戏台上,还有鬼音在催促着你快去捡起来,可是最终你也没有弯下腰去,你的父亲会以你为荣的。”
“谢谢你,”袁雪芬抬起头来,很认真的看着南音,“祝姑娘,你是不是花神呀?”
“什么花神?”南音被袁雪芬这个突然的问题问懵了。
“外婆我说过,我们家的女孩子,每一个都被玉兰花神保佑着,”袁雪芬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口袋,“你帮我找回了我的玉兰花,还一直帮助我……”
“这个嘛,”南音心中有些好笑,没有想到掌门还有如此天真的一面,“有些事情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哎呀,对哦!”袁雪芬忙捂住自己的嘴,“我什么也没说……”
“哈哈哈……”南音被逗乐了,笑了起来,“你吃点东西吧,然后休息一会儿,等天一亮我们要马上离开,这地方还是太邪门了。”
“我不困,”袁雪芬摇了摇头,“你可以教我背《正气歌》吗,我很喜欢……”
“当然可以了,”南音点头道,“其实首诗看起来虽然长,因为里面引用了十二个禀天地正气的典故,只要知道了这些典故,诗自然也就背下来了。”
“先给你说第一个‘在齐太史简’,说的是齐国大夫崔杼,设计刺杀了君主齐庄公,自己做了宰相。齐国太史公如实记载了这件事,却惹得崔杼大怒……”
两个人就这样在油灯下夜话,南音给袁雪芬讲诗,袁雪芬也时常问些问题,更多的时候是专心听着,眼睛亮晶晶的,眼睛里好似有晶莹的雪花。
曾经有一次南音在看掌门的采访视频,当时的掌门已经八十多岁了,雨林路过时看了两眼,评价说这老太太的眼睛真美,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绝色美人吧。
“么唧……么唧……”诗才讲到一半,窗外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叫声。
“这是什么声音?”南音走出书房,来到院子里,仍然是一片漆黑,又低头看了看表,发现已经五点多了,“这都已经快六点了,怎么天一点儿也没亮?”
“是哦,好奇怪呢,”袁雪芬也跟了出来,仔细听了起来,“这叫声我从来没听过,照理说这个时辰村里的公鸡都该叫了。”
“公鸡……唉,对了,”南音心中一动,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玉松子儿,“差点把他们给忘了。”
南音左手轻轻摸索着玉松子,湖丝手套上泛出金光,围绕在玉松子上,很快一只红冠黑羽,威风凛凛的怒晴鸡蘑菇出现在院中,仰天鸣叫。
“哇,这个是……”袁雪芬很惊奇的看着蘑菇,它除了尾羽还有一点稀疏,其他地方都漂亮极了。
“这是怒晴鸡,它叫蘑菇,”南音说道,观察着四周,发现没有丝毫的变化,“怒晴鸡一叫,必见破晓……看来是我大意了,我完全没有想到这里似乎并没有昼夜。”
“袁小姐,不要离开我的身边,这地方太不对劲了,”南音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说道,“现在只能让蘑菇带我们去找那古怪的声音了。”
“你放心,以前我跟着戏班子去各个村里赶戏,常常走夜路,还曾经走过乱葬岗呢,我不怕,”袁雪芬嘴上说的不怕,却还是靠在了南音身边,大声背背诵道,“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为……”
“为嵇侍中血。”南音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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