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面前少女逐渐沉凝下来的神情，克莱恩沉默了。
他并不清楚她是怎么察觉到自己开启了灵视的，但显然，就依据他对薇塔的了解，她并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女人。
因为无论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一开始便见到了她，还是后来的一语道破老尼尔状态的样子，他都可以据此断定，这位薇塔小姐，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以上而论，显然，这位薇塔小姐的感觉显然很敏锐。
而这，也就使得他不敢对薇塔小姐撒谎，亦或者……欺骗。
他不确定自己的谎言在说出口的时候，这位薇塔小姐是依据什么经验识破他的谎言的。
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对一个成年人撒谎一样，在谎言被说出口后，那位成年人几乎无需犹豫，仅仅只靠自己所知的常识便可将其破解。
而归根结底，这就是信息差。
“我不知道。”
短暂的犹豫过后，克莱恩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在偷听了你和班森的对话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自动开启了灵视，也不清楚，我的灵视究竟看到了什么。”
话音落下，肉眼可见的，站在门后的少女沉凝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却见她轻轻伸手，如上次一样，伸手轻轻的敲了敲他的额头。
“下次，记得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少女轻柔的语气里带着小小的埋怨，好像是在对自己的恋人不告诉自己的事情小小的生了闷气一样。
而她的这副样子，也使得克莱恩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看来，她是在担心我的状态……
克莱恩心中暗自想到，殊不知，随着薇塔微微曲起做敲门状的手指在接触到他额头的刹那，一缕在心灵层面上微不可察的白芒也在这时被弹出了他的脑袋，于克莱恩身后的空气中抽搐了良久，最终弥散于无形。
“克莱恩，还记得我第一次与你见面的时候对你说的，我的任务吗？”
缓缓收回手指，薇塔顺势移动了一下自己的站位，使得自己与对方的社交距离更近，“如果你说自己忘记了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你观察到了我身上产生的异状，为了确保这种异状不会影响到更多的人……”
几乎没有回忆，克莱恩便将薇塔那日对他所说的话一口气复述了出来，“才亲自观察我的？”
“嗯。”
薇塔轻轻点头，双手背后，粉眸轻眨，“但你应该也从这几次与你的见面中，感觉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了吧？”
“……是啊。”
克莱恩的眸中划过几丝回忆与思索之色，“你背后的那位，在得知了我的情况后，想要与我结盟，所以……”
“不，不这样的。”
薇塔轻声打断了他的话，轻笑着摇了摇头，“是我认为，你，值得我向祂传达这个意思。”
“我？”顿时，克莱恩的脑回路有些转不过来了。
“还不清楚吗，克莱恩？”
薇塔轻轻歪了歪头，似乎很苦恼，“说起来可能有些复杂……但，你也可以理解为，是我想要祂与“你”结盟，而如此做的。”
“否则的话，在确认你没有任何异状之后，我就已经直接离开了，哪还会有与尼尔先生的那次见面呢？”
“……”
面对着对方几乎完全将自己的想法全盘脱出的话，克莱恩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是他此时的心声，与他表面上的样子相比，就显得有些嘈杂了。
薇塔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愚者】的身份没暴露？
她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的让我这位假【愚者】与【娑】结盟？
啊？
克莱恩的心绪已然一片乱麻，但表面上还是稍稍镇定了神色。
而他的这幅样子对于一个无时不刻都在听着他心声的薇塔来说，恰恰是她预料之中的反应。
“所以……克莱恩。”
在那双清亮的褐绿色眸子的注视下，灰发的少女再次开口，说话间，她的脚步也再次悄悄向前迈出了半步，“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你，真的是我口中的【愚者】么？”
“……”
我真的是，但……
克莱恩于心中无力反驳，同时，稍稍握紧了自然垂落于身侧的双手。
他的嘴唇反复张开又合上，蠕动良久。
而此时，静静注视着他的薇塔，那双无神却绮丽的粉眸却是越来越亮。
听着耳畔思绪愈发混乱，她再次伸出了手，又一次的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
而这一次，她所使用的却并非是维持状态的【浮生】，相反，这一次，她使用的是【真我】。
在那带着些许凉意的纤指轻轻触碰到克莱恩额头的瞬间，【真我】，便如水滴滴落水面，浅浅的涟漪于此时，在克莱恩那边缘处带着一丝灰雾的灵体上缓缓蔓延开了。
而表面上，克莱恩却只觉自己在薇塔手指落于眉心的那一瞬间之后，自己突然感觉身上少了什么东西，通体一阵轻松，隐约的，一股藏于心底，令人难以抵挡的困意，也于此时，被他发现。
或许，更准确的来说，并非发现，而是他突然便感觉到了这股困意的存在。
但令人奇怪的是，那股在他认为难以抵挡的困意，在实质上却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薇塔小姐，我……”下意识的，克莱恩伸手扶了扶额头，同时轻轻敛了敛眸子，刚要说话，少女那刚刚点过他眉心的纤指便轻轻落在了他的唇上。
而在他那双透着讶异的褐绿色眸子的注视下，薇塔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那双绮丽的粉色双眸已然与他的脸庞相距极近。
“克莱恩。”
薇塔缓缓抱住了克莱恩，那略带婴儿肥的小脸也在这一动作下慢慢贴在了他的胸脯。
“你也感受到那股困意的……对么？”
少女轻柔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抖，“你知道么，克莱恩……”
静静听着她声音的克莱恩此时，却在竭力转动大脑，尝试对着对方突如其来的拥抱，与突然表现出的哀伤疑惑。
“克莱恩……”
而就在此时，薇塔轻轻蹭了蹭克莱恩的胸脯，轻轻的，带着几分抽泣的，用中文开口道。
“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