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犹豫了片刻,不再像以前一样不问朝政。
而是抓住眼下刚把占城稻带来长安的契机,诚恳的说道;“高阳说他来自后世,此事臣暂且毋论。”
“但高阳所知之事,对我皇汉极为重要,昔秦国商鞅变法使秦国雄于六国,商鞅最后却落得个车裂而死的下场。”
“高阳是个聪明人,若是陛下对他没有绝对的信任和支持,高阳是不会为了大汉尽其所能的。”
“这些年来,陛下整顿军备、改革币制,与变法无异也。”
“时至今日国库空虚,战事进展缓慢,若就此继续下去必然出现祸端,而高阳的出现恰如久旱逢雨,于我大汉实乃天赐!”
作为一个走过万里路,见识过西域之外列国纷争攻伐不断的人,张骞十分清楚人才的重要性。
特别是像高阳这种能够以一人之力撬动整个国家的人才!
大汉立国已经七十多年了,人才的举荐早已固化,形成了一套自上而下的利益体系。
当初战国群雄争霸时期,许多出身底层的人才能够进入朝堂,发挥自己能力的场景,鲜有再现。
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张大夫之言,朕悉听之。”
望着张骞反常的举动,刘彻极为重视的点了点头。
因为张骞的劳苦功高他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说的这些,更是许多位高权重的朝臣都不曾言语的。
这是什么?这是忠言逆耳!
“张卿一路疲惫了,快去歇息吧。”
张骞正色拱手,默然地转身离去,身体虽有些伛偻,但背影在阳光的照射下,却显得格外伟岸。
“若满朝公卿皆如张骞这般,朕何须忧虑?”
刘彻负手而立,目送着张骞走远,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好在,目前大汉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刘彻眼神微眯,想到已经逛出了长安城,在右内史地界上考察的高阳。
这小子,该不会一路考察到关东吧?
右内史,新丰。
渭水河畔的田埂上,高阳正盯着秋收结束后的地里农人看。
一旁的霍去病也在有样学样,只不过他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什么道道来。
“先生,咱们都跑出长安几十里了,这新丰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啊。”
“莫非新丰周围有什么金矿银矿不成?”
高阳没有回话,因为他终于发现了大汉此时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他们用的是什么犁?怎么看着使的这么费劲?”
霍去病顺着高阳目光看去,地里正有几个农人扶着犁赶着牛拼命犁地。
这是要赶在冬天来临土地冻硬之前把地犁出来,以便播下麦种。
“不清楚,不过长安周围的土地也是用的这种犁,怎么了?”
“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当然不对!
高阳托着下巴思索起来,在他的记忆里,犁这玩意儿不应该这么费力才对。
看这新丰百姓犁地的样子,他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犁,这犁不对!”
“你看这犁,全靠前面的牛生拉硬拽,还要三五个人在旁边扶着推着,这也太耗费人力了。”
听到高阳这么一说,霍去病也回过味来。
“先生说的对啊!可是全天下都是用的这种犁,也没见谁整出更好的来。”
霍去病有些无奈,犁不就是用牛来拉的吗,难不成还有不用牛拉自己就能动的犁?
“不,肯定有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要相信人民的智慧。”
高阳摇着头说道:“只不过他们还没有发现要点,真要改进的话,恐怕得过几百年才能成型。”
“让我想想...”
几百年?高阳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有一种犁的名字涌现出来,只不过很是模糊。
“什么犁,这是什么犁来着?”
“啪!”
蓦的,高阳猛然站起身看向霍去病,一脸狂喜的说道。
“对了,曲辕犁!”
...
长安,大农令官署。
郑当时抓起一把占城稻的种子摊在铜案上,伸了伸手,周围立刻围上来几个官吏。
“此物就是张大夫从南越国带回来的稻种,来自南越国占城之地,故名占城稻。”
“诸位看看吧,若是没什么问题,不日就可以按温韭之法种之。”
对于这批张骞千辛万苦带回来的种子,刘彻无比重视,因此发给大农令时,还派了几个侍中一同前来。
“郑公,此占城稻种吾等从未见过,但观其形食其味,并无甚害。”
“如果可以的话,下官请即刻按温韭之法种植,想必开春之前就能有所收获。”
“届时不仅能计算出占城稻的产量,还能熟悉此物的生长规律。”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侍中来到郑当时身边,详细的说明了一番。
“你是?”
“郑公百忙,下官乃侍中桑弘羊,特奉陛下之命辅佐郑公。”
桑弘羊恭敬的说道,面色泰然。
郑当时点了点头,这个桑弘羊能力不错啊,这么快就看完了不说还拿出了后续的方案。
“此事干系重大,收获之前尔等不可离开大农令官署半步。”
沉吟片刻,郑当时拢起袖子说道:“若是事成,吾当向陛下贺喜,尔等皆有大功!”
几个月不能离开大农令官署?
其余几人一听这话皆是面露难色,不过他们并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应下。
唯有桑弘羊一人不同寻常,甚至还隐隐有点兴奋。
嘶——!
郑当时愣了一下,这个桑弘羊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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