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汉武帝时期,这些豪强地主确实没什么实力,甚至时不时被汉武帝压榨剥削,恨不得逮住蛤蟆攥出尿来。
“你有这个想法不奇怪。”
“现在他们是没有威胁,而且还能随便找个理由就抄家来补充国库,比从王公贵族那里弄钱容易多了,对吧?”
霍去病点了点头,不明白高阳要说什么,弱肉强食,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高阳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你说,这些豪强地主被当做猪狗来养,会做什么?”
“哈!他们难道还敢造反不成?”霍去病嘴角一撇,笑道。
“他们当然不敢造反,但损失的东西肯定想找补回来,去哪里找补?”
高阳指了指下放:“从比他们更弱的人身上找补!”
看到霍去病脸色一变,高阳知道这小子是听进去了。
“就算朝廷不动他们,这些人也会被利益驱使着压迫更底层的人,那些布衣走卒,恰恰正是组成与维持大汉的最坚实基础。”
“就像一座大厦,如果最底层被虫吃鼠咬,腐蚀的无法支撑重量,这座大厦必然倾覆!”
刘彻眼皮狂跳不止,深邃眸子中闪过一丝惊骇。
“那些地主豪强会变成什么门阀?”
刘彻的拳头都快攥死了,不过他恼的不是豪强欺压百姓,毕竟只要这些豪强不会起兵造反,还不是得乖乖交税?
而且有这些豪强在,他才能更好的统治不在县城的诸多百姓。
不然的话,光靠朝廷的官吏就算跑断腿,也管不过来所有的百姓,更别提收税了。
皇权不下乡,这是每一个皇帝都明白的道理。
刘彻恼的是这些由豪强地主转变而来的门阀,会窃据皇帝在地方的权力!
他之所以要削弱诸侯王,就是为了扩大朝廷的力量,而根据高阳所说,这些日后的门阀俨然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诸侯王”。
“地主豪强之流,真会变得如此恐怖?”
卫青瞄了一眼刘彻的表情,心情也沉重起来。
作为与皇帝相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外戚,他自然不想皇帝的权力被蚕食。
“陛下,高阳此言臣以为有些言过其实了!”
“所谓的地主豪强不过是富有一些的百姓罢了,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卫青将自己的见闻说了出来,他在平阳公主府上为骑从时,哪怕是公主府上的一个奴仆,到了乡下,那些什么地主豪强,也要小心接待。
一旦有什么地方不如意了,轻则是县官过来处罚,重则直接就是王府的护卫出动,踏平田宅了。
“不过高阳说的也有些需要重视,这些地主豪强欺压百姓确实不好,有的大地主甚至隐瞒了数百人的户籍,与地方官吏勾结,致使朝廷少收赋税。”
“嗯,这倒是真的。”
刘彻对卫青的话给予了肯定,欺负百姓无所谓,敢隐瞒人口那就是找死了。
敢动朕的钱?
“现在看来就算会如高阳所说,发展到那种地步也要很长时间。”
“那就防患于未然吧,诸侯王尚且要年年交酌金,这些地主豪强也不能放过!”
说完这话,刘彻心中甚至还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要重新清查一下田亩?
毕竟这几年天下郡国上交的户籍上,新生人丁和开垦田亩的数目都让他有些不满意。
现在听高阳这么一说,对地主豪强隐瞒人口的怀疑更加深重了。
牢房。
霍去病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起来,他虽然一岁就因为卫子夫入宫而被带到了长安,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但从小就听卫青和卫子夫说过,底层百姓生活到底有多艰难。
不论是从大汉外戚的角度来看,还是从底层百姓的角度来看,这些地主豪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此,霍去病心底生出来一股厌恶。
“先生,请问怎么避免这些人成为门阀,怎么让百姓不被他们欺压?”
啊?
高阳歪过头来,看到霍去病一脸认真的表情后,递过去一杯水。
“消消气,消消气。”
“你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啊,不让他们欺负百姓应该是不可能,不过减缓些还是有办法的。”
霍去病闻言神色肃穆起来,先生一点都不托大,为人如此诚实,又心怀天下百姓,简直就是妥妥的正人君子!
“先生请讲!”
高阳从霍去病带来的食盒里摸出来一颗桃子,搓了两下开啃。
一边吃桃一边给他说:“地主豪强光是在乡下混,是混不出头的,他们必须步入朝堂,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怎么进入朝堂?察举呗。”
霍去病惊疑一声,察举?“先生,察举的都是贤德广播、才能出众之人,那些地主豪强会被举荐?”
高阳三两口啃完白桃,摇了摇头感慨一点都不甜。
“贤与不贤,有没有能力是谁说了算?地方上的官员!”
“他们要跟地主豪强这些地头蛇一起做事,人家再塞钱贿赂,上上下下都被打点了一通,你不举荐他?”
“你举荐了人家,人家就承了你一个人情,将来万一出点什么事,还能互相帮衬,甚至结为姻亲,共同上升,共同进步。”
高阳扇着扇子长叹一声,“这世界就是这么操蛋,钱和权,是天生的双胞胎,根本分不开半点!”
一番话说完,牢房里安静了下来。
霍去病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不是没有接触过政治,身处长安又从小出入皇宫怎么可能不接触?
但霍去病接触的人最低也是几百石的官员,在长安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地方上却能掌握许多人的生死。
长安的政治虽然同样腌臜,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光鲜亮丽的。
而霍去病也一直这么认为。
直到高阳将这层遮羞布揭开,让他看到了这背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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