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看他目光的转变，宋黎面上的笑意越深。
似是在等我察觉什么，从而改变心意，做出新的抉择。
我忽然产生一个很古怪的念头。
倘若我和三哥一样是个男子，宋黎则是个女子，现在恐怕就不会这么为难了吧。
一个百依百顺聪慧可心的美人儿，虽不知出于什么动机，却愿意为了我冲锋陷阵，和我死死捆在一条船上。
这样的尤物，我哪里还能放着隔夜，当天就收用了。
即便我对她并无情意，可那又如何？
对方吵着要名分的话，大不了就纳为妾侍，无论是开枝散叶还是管家筹划，一辈子牢牢捏在手心，指哪打哪，敲骨吸髓吃得死死的。
可我偏偏不是，做不到这样身心分离，玩乐无忌。
为了大业强行按下心中情绪逢场作戏与他共度良宵也就罢了，他这般年轻貌美，又是清白身子，我就算不乐意也不算吃亏。
可若是成亲生子，许多事就由不得我一个人说了算了。
尤其是他这种八面玲珑之人，即便身份低于我，有了驸马的名分后，想要拿捏我的法子何止成千上万，世道也都站在他那边。
到时候他还会和现在这样百依百顺吗？未必。
尤其是他不比萧星沉，对我身边的人下手那叫一个狠，绝不会心平气和看着我和其他“面首”来往过密。
当然，以他的聪明肯定不会翻脸无情判若两人，逼急了我把他给休了。
但软硬兼施哄着逗着，温柔地逼我做一些不情愿之事，除掉一些他不喜欢的人，这个是很有可能的。
那会儿还不能生他的气，他的理由肯定是为了我好，完全挑不出错来。
在我思索的这段时间内，宋黎并未说话，一直静静等着。
抬头与他目光碰撞那一瞬，那含笑的目光仿佛把我整个人都给看透了。
我心头一跳，有些心虚地收回目光。
就在我想找点不痛不痒的事转移话题时，宋黎轻声开了口：“公主，上次的事我已经吃到教训了，往后绝不会再对你身边人出手。”
“只要公主日后不卸磨杀驴，看在旧时情分上不把我给打发离了身旁，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这话说得太可怜了，搞得我越发坐立不安。
“想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
“你为我做的那些事立的那些功，我都心中有数，不然柳红英那事早就把你给打发了，还用等以后？”
宋黎释然：“说的也是，那我就放心了。”
我心一横，道：“今儿我回来歇，你和以前一样进房伺候吧。”
宋黎眼睛一亮，恭恭敬敬称是。
夜里，宋黎十分温柔细致地服侍我躺好。
他正要去榻上，却发现了那边的变化，不由得一怔。
不等他问，我道：“萧大人说榻上睡着不舒服，我想你总是这样也怪可怜的，就让她们换了个大些的榻，又增加了垫褥。”
我试着躺过，还算是舒服，和睡小点儿的软床差不多。
宋黎笑盈盈道：“多谢公主体贴。”
我又道：“这算不得什么体贴，若真心疼你，就该让你也来床上才是。”
宋黎观察着我的神色，有些不确定我的态度：“公主说笑了。前不久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公主没让我睡马厩已是天大的恩，我怎敢不知死活得寸进尺呢？”
我道：“原先是我没这个念头，你却一再试探，这才惹怒了我，可现在我改主意了。”
宋黎微微一震：“公主的意思是……”
我把早已想好的词儿不紧不慢说出来：“日久见人心，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也算是看清你的忠心了。”
“之所以迟迟不肯松口给你名分，是因为我现在只是无根浮萍，朝不保夕的，怎敢轻易收了你？将来若是败了，反而还要连累你。”
“那柳红英一而再再而三挑衅轻视我，无非也是因为这一点。我打算好好争一争，第一步就是除了她，这需要你的帮忙。等我做了手握实权的女亲王，一定给你想要的东西。”
宋黎定定看着我：“我想要的……公主真的能给吗？”
我点头：“能。”
宋黎浅浅一笑：“虽明知是公主给我画饼，却依然甘之如饴。”
“我一定会好好辅佐公主，万死不辞。”
我本想狡辩那不是饼，可看着他了然的笑容，只得悻悻道：“是不是画饼，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
“你刚来府里的时候是什么情形？我那么疏远防着你，你都一步步混到我房里来了。只要我稍微松动一点，你多的是法子达成所愿，难道对自己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宋黎笑着点头：“公主所言极是。”
商量完柳红英的事后，宋黎忽地道：“三皇子送那墨青过来，应该不止是想做公主的贴身护卫吧？”
我冷笑：“那他们都想得挺美，就这人的那张破嘴，我没砍了他都是好的，还想做别的什么？”
宋黎道：“既然无法把此人推走，倒不如将计就计，试一试他的深浅。”
“若一直拒之千里之外，不但三皇子那边不好交代，接下来的计划恐怕也不太方便。”
我想了想，也的确如此。
既然他不怀好意接近我，那我为什么要老老实实不反击？
能间接为我立功，也算是给他先前乱说话的事赔罪了。
宋黎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听进去了，感慨：“如今我越发钦佩萧大人了。”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宋黎笑：“虽然明知是做戏，当不得真，可亲手把公主推到别的男人身边……对我来说，还是很为难的事情。”
我有些尴尬：“不至于。我现在有你们两个‘面首’已经是极限了，不会再让其他人接近我，顶多就是套一套他的话，不可能让他和你们一样和我过于亲近的。”
宋黎点头：“以后我一定死心塌地和萧大人站在一边，两个人联手看着公主不被其他人抢走，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来得强。”
我才要欣慰他总算看清了风向不再给我添乱，忽然意识到不对。
这是个什么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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