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房门在半小时后打开,池遥率先出来,解意紧跟在她身后,手里拎着她的背包。
他们在门口站定,身体停留在欲贴未贴的距离,一同面对那一双双憎恶又愤慨的眼睛。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色厉内荏的作态轻易就能被看穿,解意轻嗤一声。
池遥用被身体掩住的那只手轻轻戳了他一下,脸色冷淡地看着赵延说:“没事了。”
解意早在二十分钟前就停止释放信息素,经过房间里的设备过滤,空气恢复正常状态,检测数据肯定已经传输到赵延他们手里的仪器上。
那群Alpha怒气不消,一边提防一边怒怼:“那他伤了好几个人怎么办?也当没事儿了?”
“这么极端的Omega怎么当测试员?动不动搞得Alpha差点暴走!”
“就说该怎么罚吧!总该给我们个交代!”
“闭嘴。”池遥骤然冷脸,说出极少从她嘴里吐出的犀利话语。
对面的人怔了一怔,还没来得及还嘴,又听她说:“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有事明天再说。”
“这人……”那几个Alpha还要再骂,赵延甩了个眼刀过去,通通闭上了嘴。
“处罚通知明天出。”赵延看着解意说,既是警告他,也是给那几个不平的Alpha交代。
他又转向池遥:“今晚给他做治疗。”
“不要。”池遥理直气壮地抱手看他,“我不要加班,你明天给他一天假。”
“你!”赵延瞪起眼睛,气得直磨牙。
他知道池遥很在乎解意这个病人,根本不会拖到明天,但就是仗着有理故意倒逼他。
池遥仰起脸瞪他,字字句句清晰易辨:“我从军事医院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赶回来,非常累,我不要加班。”
她眉头一蹙,强势质问:“我们部门都没相关规定,你凭什么要求我加班?”
纵使他是军官,也无权跨部门执法,池遥据礼不让。
赵延和她瞪视片刻,呵笑一声。他本来就打算给解意放一天假,不过现在怎么看都像是他被迫退让,这种感觉很不爽。
他咬牙切齿地说:“行。”
池遥朝解意一偏脸,示意他跟上,路过赵延凉凉道一句:“先走了。”
隔断身后那群Alpha的视线,池遥翻书似地换了张面孔,和解意对了个眼神,得意地笑笑。
她伸手接他手里的背包:“我自己来吧。”
解意侧身一躲:“我拿着。”
“……你应该很累吧?”
那么高浓度的信息素他持续释放了三个小时以上,对身体损耗极大,甚至可能致死。
他们心照不宣:他想毁掉自己。
氛围变得些许沉重,解意的眉眼落下来,淡声道:“没事,你有伤。”
池遥一愣,尴尬地摸摸鼻尖,没再坚持。
两人乘通行车回到医务室。
刚开门,解意就急着说:“我想看你的伤。”
见池遥诧异和迟疑,他才后知后觉这样说很没分寸,懊恼地对自己皱了皱眉:“伤在哪儿?”
“这儿。”池遥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左边心脏以上、肩膀以下的位置。
解意的视线落在她指的地方,衣服覆盖着,自然看不见她的伤处,倒是能看出她女性身体的胸部弧度。
他倏然移开视线,手指蜷了蜷,干巴巴地说:“哦。”
池遥简单将两个月没来的医务室查看一遍,没问题就往准备间去:“你先去理疗床上躺着,我马上出来。”
三分钟后,池遥带着医疗用品出来,解意脱好衣服躺在理疗床上,她一见他的身体便皱起眉头,又心疼又有些生气,干脆背过身在操作台勾兑药液,顺便调整情绪。
解意盯着她的背影看,没忍住问:“怎么伤的?”
池遥思索着该怎么回答,直接说枪伤未免骇人,但她又不想骗他,于是商量着问:“能不能晚些时候再告诉你?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想现在知道,还是最好的时候知道?”
半天没等到回应,她偏回头看一眼,解意垂着眼睛,眼尾微红,倔强地抿着唇,全然不顾那上面的伤口。
池遥发现自己越来越受不了解意伤心的样子,她俯下身解救他的嘴唇,放轻声音问:“怎么了?”
她的手指覆在他的唇瓣上轻轻往外扒,偏偏解意故意唱反调,越抿越紧。
“放开,伤口很深。”她皱起眉不认同地看他,带着教训的口吻,“怎么咬这么狠。”
解意脸上扭着的那股劲儿骤然一松,他怔怔看着她,缓缓松开嘴唇。
池遥刚露出个欣慰的笑,他忽然分开齿关,头往前倾,一口咬住她的手指。
“嗯?”池遥惊讶地抬起眉。
解意故作凶狠地用齿尖捻磨她的指节,盯着她的脸看她的反应。
池遥半分没有被他惹恼,新奇地笑:“你怎么爱咬人?”
解意衔着她的手指不放,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他的声音戛然中断,两个人面面相觑,一同滞住。
他一说话,舌头便会动,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将指腹沾湿。
空气安静两秒,解意木然打开齿关,池遥缓缓将手指抽出来。
她担心他尴尬,若无其事地说:“准备工作马上就好,你再等一会儿。”
她刚站直身,解意忽然掀起眼睛看她:“真的有伤吗?”
“嗯?”
池遥反应过来,解意以为她是为了安抚他编的理由,认真点头:“有伤。”
她抿了抿唇,又摸摸鼻尖:“你想看?”
解意定定盯着她,半晌泄气地说:“你都看过我的身体了,我只看你……没有不公平吧?而且我只是担心你的伤,没有非分之想……”
最后一句话出来,他在心里狠狠唾骂自己。
他不会以看伤口之名占她便宜,可要说对她的身体没有非分之想,骗谁都骗不了他自己。
池遥沉吟片刻:“我可以给你看。你不要担心,最好也不要问受伤的理由……还有尽量不要生气。”
解意不加犹豫:“我答应。”
池遥动手解开白大褂,而后慢慢解自己衬衫的扣子。
解意一开始还眼神飘忽不自在,但等她将衬衫往肩侧敞开,露出肩膀下面的粉色伤疤时,他的眼泪疯狂坠落,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盯那将近半只掌心大小的伤疤,感觉呼吸都困难。
“……枪伤?”
她一个去医院交流学习的医生为什么会受枪伤?还是在靠近心脏的位置,如果再往下四五厘米……
他不敢想,喉咙里的呜咽再控制不住地溢出来。
“解意,没事了。”池遥将衣服扣回去,抽了纸巾给他擦泪,“不用担心,离心脏还很远,并不危险。”
解意猛地倾过身体,紧紧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腹部,闷声哭泣。
“炸裂状伤口,该多疼啊……”
池遥垂着脸,抬手抚上他的头,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温柔摩挲。
“没事了,已经不疼了。”
说到此处,她心虚地眨眨眼睛。当时为了安抚解意,她确实撒了谎。
但眼下的解意完全顾虑不上那么多,他哭得几近崩溃,眼泪透过单薄的衬衫布料浸到池遥的肌肤上,微微有些凉。
“池遥,你要是死了,我……”
他把脸埋得更深,将剩下的话藏起来。
池遥猜到他会说什么,心里柔软又酸涩,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