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陈允茵发过来的新人培训指南,开班时间在下月初,即下个周一,每天从上班时间开始,到下班前一个小时结束,课程涉及范围非常之广,培训结束时还要做专业考核。
池遥去图书馆按照培训内容借了几本专业书,由于解意这段时间没来做治疗,她几乎整天都在办公室提前学习。
前三天她还会按时下班,后来几天都推迟半个小时才下班,盼星星盼月亮都没把解意盼过来。眼见着马上就要开始培训,她忍无可忍地给他发了信息:“今天来做一次治疗吧。”
她发出去的消息就像单方面通知,解意从来不会回复,听不听也全在他。
等了一下午,一直到临近下班的时间,池遥都没等到解意的人,反而等到了林卓余的消息。
他这一整个星期都没和她说过话,也没约着吃饭,大有和她绝交的架势。池遥不过是把他当普通同事,没觉得有什么不行。
但在她意料之外,林卓余竟然主动找她示好。
“池医生,听说你要去参加新人培训,我找Alpha组的朋友了解了一下这次的讲师。四位讲师中叫佟桉的那位最严格,你上她的课要认真一点。幸运的是,她也是帝国医学院毕业的,你可以和她套套近乎。”
池遥客气地回复:“好,谢谢。”
得到池遥的理会,林卓余好像收到了冰释前嫌的信号,激动地连发几条:
“池医生,你是不是不生气了?太好了!”
“我这几天也在后悔,但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我以后会注意措辞,希望你能包涵一下我之前的冒犯,我也是出于好心。”
池遥看着他发来的一连串文字,轻轻叹了口气,输入回复:“林医生,不必介怀。”
林卓余打开话匣子就没完,一直拉着池遥聊到下班,还是她先说有事,才终止了话题。
池遥踩着下班点离开办公室,径直走向宿舍,但她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一楼的长椅上坐着,这里离乘梯入口近,是上楼的必经之路。
她等了许久没看见人,就掏出专业书来打发时间。一直到某个瞬间,她从书里抬起头准备看一眼时间,余光恰好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解意!”
再晚一会儿对方就要走进乘梯了,她提高声音叫住他的名字,合上书疾步朝他走过去。
附近的其他Omega闻声都朝池遥看过来,不管她认不认识他们,他们都认识她这个唯一的Beta医生,并且知道解意与她的关系,于是有人好心拦住解意,朝他背后指指。
身为当事人的解意仿佛没看到她的人、也没听到她的声音,经过旁人的提醒才知道池遥在找他。他背对她站了片刻,而后才缓缓转过身,对面前的人露出一个惊讶又无辜的表情:“池医生,你在等我吗?”
池遥脸色微冷,沉着眼睛看他,犀利的目光像是要刺穿他的伪装。
刚才是不是装作没看见她,他自己心里清楚。
她压下情绪,平和道:“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医务室了,今天去做一次治疗吧。”
解意挠挠头,为难道:“池医生,我感觉还好,今天就不用做了吧,已经下班了。”
池遥眉间蹙得很紧,视线在他身上扫量一圈,而后定定看着他,眼睛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现在的天气已经偏热,他穿着长衣长裤,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覆盖在衣物之下的躯体遍体鳞伤。
解意被她盯得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嗫嚅道:“我感觉今天不用,过两天……”
“过两天伤处更深,皮肤上显现出黑紫色的血斑,影响到工作,让赵延少尉来投诉我是吗?”
解意第一次见她情绪这么激动,被吼得有些懵,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池遥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严厉,缓了缓,接着道:“解意,我现在名下只需要负责你一位Omega,工作量不大,如果连你的身体都照顾不好,军区会质疑我的敬业程度,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解意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唇角提了提,似乎觉得太累,又任由其垂下去:“行。”
从宿舍到医务室,十来分钟的路程,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路无话。
池遥内心有些烦躁。她一直很清楚,她来第一军区就是为了查成缨的事,对这个地方并没有归属感,也完全不想陷入纷争,但目前看来,她的同事和她的病人之间存在分歧,她被夹在中间,哪边都不想讨好,也确实哪边都不讨好。
她并没有迟钝到察觉不出解意的疏远,他那天中午肯定看到了刘臻他们阻拦她和他打招呼,或许觉得她也会站到他的对立面。
可这都哪儿跟哪儿,她根本不想站队。
办公楼已经没人,从楼梯间到走廊,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天色开始转暗,室内光线不明,池遥将诊疗室的灯光打开。她一边往准备间去,一边说:“你先进去等一会儿,我马上准备好。”
解意点点头,又想到她背对着自己看不见,刚要开口说话,她已经推开准备间的门进去。
他在门口位置站了两秒,反手关上门,抬步往诊疗室去。
池遥换上白大褂,带上口罩和手套,浑身做了消毒,出来时解意端端正正坐在皮凳上,脊背挺得笔直,听见开门声转头朝她看过来。
室内明亮的光线下,他的五官轮廓分外清晰,像是一笔一笔精心勾画出的线条。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色也很淡,最突出的颜色就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浓墨一般的瞳孔映着灯光,宛如夜幕里闪烁着璀璨的星星。
解意长得很好看。这是池遥在来这里的那个下午,还没进门、只是透过窗户看见房间里的人时就意识到的事情。
她不清楚解意心底有没有藏着什么秘密,有时候也分辨不清他对她有没有算计,比如现在,她觉得他看起来有些脆弱,这让她的心变得柔软。
“解意,过来吧。”她确实被他现在的样子影响到了,无法再端着之前冰冷的态度。
解意安静地走到理疗床前,看一眼站在操作台前配药剂的池遥,准备解上衣的手抬到一半忽然顿住,他想到池遥这次没有将监控遮挡起来,除了即将被大量Alpha凝视身体的屈辱感,还有浓烈的心酸与难过涌上心头——她好像真的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待他。
他的喉结苦涩地滚了滚,视线缓慢移向墙上,在看见那原本明目张胆安装了一只摄像头的位置变得空荡荡时,他呼吸滞了一瞬,眼睫不受控制地轻颤。他担心高兴得太早,求证地问:“池医生,监控拆了吗?”
距离上次找陈允茵提出不装监控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信息部的人都没有再来,想必是不会再装了,于是池遥点点头:“故障了,以后不装了。”
情绪起伏得太快,解意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唇角牵出笑容,可眼睛却隐隐发热,蕴出水意。“池医生,是你帮的忙吗?”
池遥专注地在操作台做准备工作,半分不揽功:“是组长做的决定。”
如果不是她提出要求,作为温蕴出事后首当其冲的Omega组长,陈允茵才不会主动做这种不利己的决定。
解意没有和她争辩,唇边噙着浅笑,开始放心地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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