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聂涛气喘吁吁的跑到顶楼天台的时候,刚好那位同学也正一只脚踏在了半空中。
聂涛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什么都不想就一口气跑到这个地方。
他也没时间多想,只是冲着那位好友同学大声的嘶吼道,“不要!”
但是,对方根本没有理会,没有停下玩外倒的趋势。
只是,在后面一只脚即将完全离地的时候,才转头回来冲着聂涛微微一笑。
甚至还伸出右手挥了挥,作告别状。
聂涛本能的朝着他的方向冲去。
不过根本来不及。
只是冲出了两三步,那同学就已经整个人摔了出去,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接着就是一声砰的巨响,从地面上传来。
甚至聂涛都清晰的感受到了,从地面传导到楼顶天台的震动。
紧接着就是很多纷乱脚步声从下方传来,接着是男生女生的惊呼声,尖叫声。
这个过程整整有十分多分钟。hi
但是在这十多分钟的时间里,聂涛什么都没做,而是失魂落魄的坐在楼顶天台。
目光呆滞而涣散。
这一刻,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魔幻感。
直至一个星期之后,聂涛才算能恢复正常的思维和行动,才返回到教室重新上课。
因为他是死者接触的最后一个人,所以后续警方的调查多次想找他配合。
这种事情是挺麻烦的,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被列为合理的怀疑对象。
好在他是学校的尖子生,平时的品行十分端正,校长和老师们都力保他没问题,这才让聂涛隔绝了外界的打扰。
班主任对他的精神状态十分关心,在其返回教室上课的第一时间,就关心的上前询问是否还需要继续请假。
对于班主任甚至是整个学校而言,聂涛是他们这所非常普通的高中那年高考的希望之星。
不能有半点差池。
聂涛简单的摇了摇头,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练习题册开始刷题。
他知道自己浪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所以一分钟的时间也不想浪费了。
家境贫寒的他,早就懂得学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家庭的道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而且聂涛一向喜欢思考,所以很多原本要进入社会才能懂得的成年人规则,其实聂涛在这个高三的年纪就早已经懂得了。
这是他此刻如此沮丧的真正原因,因为他觉得为了一件不是自己过错的事情,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一个星期,原本可以刷很多很多的题目,可以把自己的基础稳固好几分。
不过随着刷刷的做题声响起,很快他的思绪就从原先的波澜起伏逐渐趋向平静。
学习的过程对于很多人而言是十分辛苦难受的,但是对于聂涛而言却是一种享受。
又过了好几天,聂涛才从别的同学的交谈里,得知了那位算是自己好友的同学,为什么要寻死的原因。
仅仅是为了一个分数,一个不算很差的分数,只不过是没有达到家里那位严厉父亲的要求,所以就在出事情的前天晚上,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其实那位好友的家境,聂涛是知道的,和自己家里差不多。
这也是二人能成为好友的原因之一,很多人都认为学生时代的交往是最单纯的,是不需要考虑什么家境之类的俗事的,但实际的情况恰恰相反。
其实学生之间的交往,也是会看对方的家庭是不是和自己对等的,如果相差很大的话,双方都不会有互相靠近的意思。
因为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而且和富人家的孩子一起玩,除了徒增伤悲和自卑之外,不会有什么其他好处。
所以穷人家的孩子,其实一生下来所要背负的东西,就要比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孩子要多很多,父母起早贪黑的艰辛,如同蝼蚁一般的在生活中挣扎,这些情况,其实聂涛之类孩子早就看的十分清楚透彻。
其实不需要父母说什么,孩子就心里面明白一切的,
他们早就知道,自己子在学校里花的每一分钱、过的每一分钟,都是父母的血汗换回来的。
他们根本没有挥霍时间和金钱的权利,甚至没有任何这样的心情。
他们相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用漂亮无比的分数来回报父母的这份恩情和艰辛。
但是很可惜的是,聂涛的那位好友显然没有如聂涛一般的头脑,学习除了毅力和态度之外,智商和天赋也是必不可少的。
聂涛清楚的记得,那位好友付出的努力甚至连聂涛这样的学习狂都是无法想象的,都是叹为观止的,甚至别人都已经九点半晚自习回去睡觉了,他的那位好友依然打着手电留在教室里继续看书刷题。
如果是重大考试的前期,这位甚至会在考试前的一个星期通宵达旦的看书。
但即使是这样的发奋,也没能换回一个理想的成绩,那次季考,他的成绩是重点班里的中上游,全年段的七十九名。
这个名次如果放在普通人的身上,或许会让他们感到满意开心。
但是对于聂涛的那位好友而言,这样的成绩是远远不够的,如果高考的成绩是这样的水准的话,意味着他上不了提前批的军校或者警校,或者其他的定向专业,也上不了九八五二幺幺这些名校的好专业。
意味着不能大学一毕业就可以捧起金饭碗。
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当然,也是他背后的家庭绝对不允许的。
高考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这次季考其实是高考之前的最后一次大考,是对所有学生功底的大摸排。
这种思想很早就灌输给了所有的学生,其实学校的本意是希望让学什们真正的重视起这次考试。
但是没想到,这也无限放大了像聂涛和他好友一样的学生的心里负担。
成绩出来的那一刻,那位好友的表情聂涛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一张充满绝望的脸。
那天晚上回去,又遭到了父亲的责骂,自然也感受到了父母的深深失望。
所以,第二天早上的纵身一跃,看似偶然看似冲动,其实有着一种可怕的必然。
聂涛当时刷着题目,却是一个字也写不下去,脑子里尽是那位好友身前的音容笑貌。
他忽然就遏制不住的放声痛哭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这段时间一直说服让自己对这件事保持冷漠,一直说服自己不去想那件事情,其实是一直在躲避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悲伤。
而此刻,听到旁边的同学谈论自己这位好友的真正死因之后,他的泪水再也藏不住了。
他在哭泣他好友的悲惨命运,其实何尝不是也在哭泣自己的命运呢?
唯一不同的是,常年保持年段第一的成绩,让他有了那么一丝在这个苦难人世间活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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