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涛已经完全忘了他是怎么把U盘从口袋里摸出来交到刘成手上的,又是怎么从刘成的那辆斯巴鲁越野车上下来的。
反正直至回到楼上,自己办公室的座位上的时候,依然是一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状态。
期间陈正南和陈虎都过来打了招呼,都被聂涛强颜欢笑的应付过去了。
他知道很多事情,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烂在肚子里,半点都不能透露。
其实,他之前刚刚进入警队的时候,何曾不是想着可以实现一番自己的报复呢,何曾不是想着凭借着自己的才干和真诚赢得领导和同事的赞誉和公认,
赢得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赢得真正为这个社会做事情的平台呢。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他的锐气早就被磨平了,他早就发现了虽然自己穿着一身警服,虽然号称是维护公平正义的执法者,
但实际上却是连自己的公平正义都维护不了,
在单位里面越是干得多越是显得能力出众,就越是被同僚嫉妒上级打压,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的出身平凡。
就是因为他是没钱没权没背景的三无品种。
在体制内,虽然你可以靠着学习好会考试,能够赢得这么一个编制,但是赢得这个编制之后,对于大部分而言也就是你的人生巅峰了。
之后的话,那些青云直上的神话故事其实是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
很多以前以为是靠着努力和才干被领导赏识一飞冲天的励志故事,扒开了看其实也就是一场场的利益绑定和权钱交易、权色交易。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荒诞、这么的真实。
所以,面对这次搜查出的这个U盘,他退缩了,他犹豫了,他最终选择了三缄其口。
并不是他的初心变了,而是他知道了世界的真相之后,害怕了畏惧了。
他自己都很瞧不起这样的变化,都觉得自己的良心和人格已经变得丑陋不堪。
其实已经和张浩、江小帅这些人,相差不大了。
胡思乱想期间,他只能拼命的打字、拼命的撰写一二三连环奸杀专案的报告才能忘却自己的痛苦。
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专案的报告完全撰写完毕。
给了陈正南过目之后,陈正南大加赞赏褒扬,说这么多年以来,这是市局刑侦支队写的最好的一份结案报告,专业且出彩!
聂涛礼貌性的笑了笑,对直属上司的褒扬表示感谢。
而陈正南则似乎也得到了一些讯息,对案件的后续处理,包括江小帅的问题都是只字不提。
而且还拉着聂涛直接跑到了局长孙潇的办公室,当面汇报了这份结案报告。
孙潇一边听着陈正南的报告,一边仔仔细细的看着纸质文件,不住的连连点头赞叹。
不得不说,聂涛这个小伙子,是这么多年以来,孙潇遇到过的最有天赋的最有潜力的年轻人。
聂涛自然是一番谦虚的说辞,而且还拼命把自己的功劳推到了刘成的身上,说,“如果不是刘队前期的大量工作作为基础,我这边也不可能这么快的破案的,这些都只是下山摘桃子的功劳罢了。”
孙潇闻言,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半晌才意味深长的说道,“老刘这个人吧,无论是专业水平还是道德素养都是挺好的,就是人不怎么成熟.......”
陈正南闻言低着头默不作声。
而聂涛则是基本明白了孙潇这句话的意思,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孙潇则继续说道,“小聂啊,之前我是想着你有刑侦和法学双学位,而且还是江陵政法大学的高材生,所以才把你调入到了刑侦部门,感觉这个岗位非常的适合你,
但是现在看来,你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
之前在基层埋没了这么多年,真的是我们公安系统的一大损失啊。
不过呢,所谓有失就有得,世间万物本就是这样,祸福相依。
刚刚市委组织部向全市发了一个通知,意思是要各市直部门和各县市区必须重视年轻干部的培养,
必须大力启用优秀年轻人才到基层担任重要岗位进行历练。
我思考了一下,也和其他副局长等党委成员初步交换了意见,感觉星湖派出所的所长位置,还是很适合你的。
因为是市区的派出所,管辖着三个街道,所以级别是正科级,也是江北区公安局的党委委员。
不知道这个岗位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是不是感兴趣?”
孙潇突然这么说,让聂涛猝不及防,也让一旁的陈正南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消息事先谁都不知道。
还没等聂涛说话呢,陈正南就先开口了,“孙局,你刚刚说和党委委员通过气了,咋我不知道呢,我也是党委委员啊......”
孙潇立即脸色沉了下来,对这陈正南摆了摆手,“刚刚我说你的下属刘成不成熟,其实我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呢,你也不成熟的嘛!
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说话之前不过过脑子呢,有些话是能乱说的嘛?”
也难怪孙潇这么气愤,有些话说出来就是明显揭领导老底的,正常体制内的人员是都不会犯这种忌讳的,这也是陈正南这些长期呆在业务部门,很少在综合岗位历练的同志的通病。
这方面其实聂涛反而很有心得和优势,之前其被压制在基层的时候,虽然心气上十分不顺,但是也养成了处处小心谨慎的性格,
因为不得不小心,万一被张浩那个混蛋抓了小辫子就很麻烦了。
陈正南被劈头盖脸的呵斥了一顿,就不敢说话了,不过心里面却是很着急,因为聂涛是这么多年来都很少见的刑侦天才,
这样一员悍将过来才没几天,就要离开了,这简直是刑侦队的一大损失啊。
孙潇看到手下爱将一副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一声,“正南啊,我时常和你说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愣头青了,现在已经是副处级,在贺州已经算是正儿八经的领导干部了。
做事说话总要靠谱一些,总要眼光放得长远一些,不要就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懂吗?”
陈正南小鸡啄米式的点点头。
然后,孙潇才把脸朝向聂涛,眼中充满了询问。
聂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好的,我服从组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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