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斑驳,今夜相思骤起,风也醉意,漫卷着夜色,看二更云,三更月,四更天。
叶昭榆闭着眼睛躺在熟悉的怀抱中,没有哪一刻是如此的满足。
三千青丝散在榻上,鼻尖萦绕着极淡的檀香味,眼尾还带着一抹红晕。
她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额头贴着他的喉结,轻声开口,音色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
“你怎么会来赴宴?”
摩那娄诘垂眸看了一眼怀里毛绒绒的脑袋,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眸光流转,轻笑一声。
“怎么,不希望本君来?”
叶昭榆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杏眼忽闪。
她想他来,可又怕他来。
理智告诉她,他不该来,中原水太深,不能再牵连到他,待在他自己的领地便好,那最为安全。
可私心又希望他来,离别时太兵荒马乱,相逢又隔万里。
他若来了,她便能好好看看他,抱抱他,弥补当初不回头的决绝。
摩那娄诘叹了一口气,长睫微眨,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喃喃出声。
“大漠好远,中原也好远,本君若不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他们都太过理智,理智到各自为营,筹谋着自己家国的前路。
可一旦慢下来,便被汹涌如潮水般的思念淹没,如万蚁噬心。
理智终是溃败,所以他远赴中原。
因为她曾说过,他们谁都不等,自可主动奔赴,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这次换他主动,万万里长路,他只为她而来。
叶昭榆侧身趴在他的身上,仰头看着那深邃冷峻的眉眼,心意一动,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而后又被一只大手箍着腰,压在身上,带着难言的霸道与思念,强行加深了这个吻。
太久没触碰,一旦沾染,上瘾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吻过,好似誓要将这一年来的缺憾全都补上。
不知过了多久,叶昭榆抬手覆在热意四起的眼睛上,感受着脖颈处的刺疼,他像是在吻咬着一块极珍极贵的宝贝,疯狂又肆意。
叶昭榆指尖按了按发红的眼角,凉意激的她眼睫一颤。
身上的人似是不满她的不作为,大手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薄唇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吮咬着,吐息温热缠绵,殷红的薄唇轻启,带着无边诱哄。
“阿榆摸摸本君,快摸摸本君。”
像是一匹求欢的孤狼,压抑着无边的欲望,极尽讨好之势,诱惑伴侣主动堕入欲海。
叶昭榆眸光跳动,恍惚的摸上紧实的胸膛,慢慢游移,像是在把玩着一块上好的暖玉。
摩那娄诘微微眯了眯眼睛,浸着欲色的双眼幽深迷离,压抑着眼底的狂暴,轻咬着她的锁骨,大手慢慢游离,覆上了那极致的温软,不断地来回把玩,舒适的喟叹一声。
“阿榆又长大了。”
闻言,叶昭榆双颊一红,随着他的动作,不禁闷哼一声,抬手抵在胸前。
“别,别捏,疼……”
黑暗中骤然响起一声轻笑,嗓音华丽沙哑,带着十足的欲色。
“那亲一亲好不好?”
……
檐下一池春水,碧波荡漾,夜风一吹,顿时荡起一圈涟漪。
汤池旁,叶昭榆披着一件外袍,抱臂倚在屏风的扇面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泡在池中的人,眼梢一挑,轻啧一声。
“小谢公子刚刚很会玩嘛,如今怎么这副模样,火气挺大呀。”
摩那娄诘闭着眼睛靠在池边,额头上的细汗密布,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闻言,抬眸看她一眼,眼底幽深的欲色像是一匹带血的恶狼,随时能扑上来将她生吞活剥,带着无边的暴戾与掠夺。
叶昭榆瞬间被震的说不出话来,嘴角的笑一僵,提起裙子便往外跑。
“我,我去给你拿个梨,去去火气。”
看着落荒而逃的人,身后的人轻呵一声,敛着眸子懒洋洋地靠在池子上。
遒劲有力的腰腹掩在水下,左肩前大面积的血狼图腾张狂无比,沾着水气,透着十足的野性与张力。
没过多久,叶昭榆又端着一个白玉盘走了进来,随意的坐在汤池边。
衣裙散乱的铺在地上,有的压在身下,有的垂在水中,她丝毫不在意,只笑着看向池中的人,杏眼眨了眨。
“吃梨吗?本郡主现切的哦。”
摩那娄诘轻笑一声,向着胆子不小的小丫头靠近,估了一下时辰,缓缓开口。
“天色不早了,郡主今晚不准备睡了?”
叶昭榆杏眼一弯,拿起一块梨吃了起来,含糊开口。
“唔,本郡主对君主思念甚久,今日重逢,欢喜万分,自当彻夜作陪。”
她倒是直白,任何情绪都敢宣之于口,倒是不符合中原含蓄的作态。
摩那娄诘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仰头吻在她的指尖,轻喃一声。
“郡主念了本君多久?”
叶昭榆眸光波动,低头吻在他深邃冷峻的眉间,微微弯了弯唇,轻叹一声。
“大漠的雪下了多久,我便想了你多久。”
去年,分别在六月,七月中旬他便回了大漠,胡天八月便飞了大雪,一直持续至今。
她想了他,很久很久。
未曾落雪的那两个月,她缠绵病榻,神识不清,可每每清醒之际又忧思难寐,怕他没能走出中原。
叶昭榆心里微微泛苦,原来这便是相思,千回百转,又五味陈杂。
她看着眸光透彻缱绻的人,扯了扯嘴角,浅笑着开口。
“上次邀小谢公子来中原,本意只是想让你来吟赏中原风光,纵情山水,愉悦身心。
却不曾想,小谢公子在中原却没能轻松一天,反而屡次犯险,被迫搅入我周身的困局,九死一生,盛安惭愧。”
摩那娄诘看着突然客气起来的小丫头,抬手拨了拨她垂在池边的长发,轻笑一声。
“本君当初会来中原,应的便是帮你揪出幕后黑手,还你安宁之约,在中原所做所为之事,不过皆在践行初心,郡主不必愧疚,助你,本君乐意为之。”
叶昭榆微微一愣,眸光动荡不已,指尖摩擦着裙摆,抿了抿唇,小声开口。
“我感觉我越长大,我越不勇敢了,我再也没有当初将你带回中原的勇气了。”
就像今日,戴着面具隔着人海看他,她也不敢相认。
猜忌定安侯府与西域有染的风波刚停,她不能在此时靠近他半分。
摩那娄诘轻叹一声,直起身来抱了抱她。
“阿榆懂得权衡与取舍,才护了自己与他人,实乃大善,不可谓不勇敢。”
叶昭榆鼻尖一酸,低头靠着他,委屈开口,“谢归哥哥,我不想长大,我不想失去随心所欲的资格,我想带你回中原就带,我想去大漠就去,我不想去考虑什么利弊与猜忌!”
那些东西简直可笑,凭什么人的行为要被那些烂透了的规矩左右。
她们是人,不是上位者随意摆弄的物件!
摩那娄诘抬手将人拉入池中,抱着她,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她的脊背,作以安抚。
“别恼,若在中原待的不开心,便随本君回大漠,那里没人敢压迫你。”
他一直以为,她的人生圆满,直到刚刚,看着她一袭白衣坐在飞舞的纱幔中,身影单薄料峭,好似一轮将碎的月亮。
他方知晓,世事哪得圆满。
她不过是不言,无声挣扎在樊笼里,贪图外界那点零星的自由,哪怕成为扑火的飞蛾。
他不敢让她一个人往下走,他的月亮,不能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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