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在对她双眼眸之时,心口一凛,说不出的钝痛感,一阵阵几乎要了他的性命。
从前所说所言,如今都化成了报应,一刀刀落在自己身上。
想到太医口中的那些话,赵寒便觉得浑身泛起冷意,不敢惹她生气,甚至连大声说话都舍不得。
从前还敢说些威胁之言,如今一字也不敢提。
“我错了。”
“满满,是不好,惹你生气了。”
“你不想见,那朕便让她离开。”
“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好好养身子好吗?”
这般好态度,这般小心谨慎,让旁的任何一人瞧见,都要震惊不已。
可苏明月却没有一丝心软,也没觉得温暖,甚至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真真是报应。
把她的命折腾废了,如今又担心害怕起来。
这世间的男子,可真让人恶心。
苏明月收回视线,转头侧过身子,冷声开口:“希望陛下说到做到。”
“不然,你恐怕来日见到便是我的尸体了。”
从前是被胁迫,如今却以身入局,以命威胁。
苏明月垂下眼眸,遮住里头的自嘲之意。
她该痛苦流泪,还是感谢她这副容貌身子,才让她有今日的地位和话语权。
想不通,也不想宽慰自己。
能活一日,便是一日。
只求下辈子,不要再活成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雀,连命都不由人。
只这么片刻,眼前之人便连瞧他一眼都不愿,赵寒心中泛苦,却也未曾离去。
而是往前靠了一步,将人揽进怀里,感受她身上的气息,手指在她的青丝上抚过,嗓音黯淡:“苏明月。”
“朕真的爱你。”
“你不顾生死,不在意朕,不在意我们的孩子,朕都不怪你。”
“便是你以性命要挟,朕也愿意依着你。”
“我们总归是要生同寝,死同穴。”
赵寒一字一句,在她耳旁说着这些话,苏明月都未抬眸,也未回应。
可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却捏着紧紧的,苍白手背之上,浮起一片青筋,暴露了她心中的情绪。
死同穴?
她便是被拉到乱葬岗,也不想和这人死后躺在一块。
真想在死前,把这人给杀了。
绝了他这种痴心妄想的想法。
垂下眼眸之中,浮起一阵阵的狠意,心中有千万种想法,可却实在没有这个能力。
只要忍气吞声,装聋作哑,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外榻之上的两人,紧紧依偎在一处,远远望去,倒是有一份亲昵在里头。
可实际上,这副景象,也不过伪装罢了。
-
裴桉知晓信一旦送进去,消息便瞒不住,也做好被陛下惩戒的打算。
这还是头一回,裴桉连正清殿的大门都未进去,便被人按在门外跪了下来。
宫中侍卫立在殿外,个个脸色凝重,可眼底有带着一丝为难,冷声开口:“陛下有令,裴大人办事不利,赏鞭刑五十下。”
说这话的侍卫,也是皇城司里头的,算得上是裴桉的手下。
这对着上司动刑,简直是提着脑袋办事,可想而知此刻心中的复杂。
而跪在地上的裴桉,脸色沉稳,没有一丝惊慌,也没有求饶,只轻声应了下来。
“动手吧。”
这番样子,真让人捉摸不透。
动手的侍卫,一脸为难,原本以为裴大人还要分说几句,这样也免得动手了。
可没想到,这裴大人这般果断。
真是要人命。
可陛下的口令,谁敢不服?
没办法,几人对视一眼,拿起手中的鞭子,便挥了下去。
用了力,但也用了巧劲。
实打实的几下,鞭子落在皮肉之上的声音,让众人眼露惊恐之意。
没多一会,皮肉大开,血迹从衣物之中冒了出来。
而跪在地上受刑之人,却一声未发,满头冷汗,连唇色都开始泛白了。
“四十八。”
“四十九。”
“五十。”
倒计时一般,挥鞭之人满脸冷汗,整个人都吓坏了。
打完之后,连忙跪在地上,嗓音语气又小心:“世子息怒。”
“属下...”
裴桉堪堪睁开眼眸,扬了扬手,带着几分虚弱的语气开口:“无事。”
“下去吧。”
这是陛下的吩咐,谁也不敢违逆。
早就料到之事,他也无意牵扯旁人。
“是,属下告退。”
像是从死门关,捡回一条命,这侍卫连忙退了下去。
这背后的剧痛感,让裴桉一时缓不过神来,跪在地上迟疑了片刻。
陛下真是下狠手。
若还有下次,恐怕还真会要了他这条命。
“世子爷,陛下请您进去。”
内侍从里头出来,喊了一声。
裴桉惨白的嘴角,扯了扯,忍着身后的剧痛站了起身,朝着里头走去。
这每一步,都犹如再次上刑。
步伐也不由沉重起来,进了正殿,撑着力气站着。
两人对视一眼,赵寒眼眸阴沉扫了他一眼,眼底也没多少怒意,淡声开口:“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这语气,好似下令动手之人,不是他一般。
裴桉双手一拱,行礼回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此刻,他们是君臣。
“嗯。”
“裴佑之,这是最后一次。”
“朕还想多留你一命,给朕的儿子使唤。”
“别再寻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