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多加提防。
不是为了那位裴世子。
而是为了自身安全。
她虽甚少接触世家贵族出来的女子,可也听闻过不少她们的手段。
若是可以,她还是希望姑娘能带着遥遥,一同回到凉州。
而不是留在那地狱一般的京城。
而苏清月在收到这封信时,早已是一月之后,那时她满心只有宫中妹妹的安危。
等她看见信中之言时,便已打过照面。
宫中匆匆一眼,苏清月便察觉出这位女将军的不对劲。
只她并未多想,直到那位说是进佛堂的休养的国公夫人,亲自上门来寻她。
苏清月才明白过来。
原来从前的事,又一次重演了。
只是这回,她眼底再无一丝担惊受怕,只余满心嘲讽。
便是过去这么几年,她还是不懂,为何这些人始终觉得她们这些出身低微的女子,一定要攀龙附凤不可?
真是太可笑了。
但这都是后话了。
这半月之余,苏清月脸上不见一丝笑意,无论谁来都没用。
连小遥之都一样。
苏清月很不想让女儿担心,可宫中明月的情况,犹如一块巨石一般压在心口。
不仅是沉重万分,更让她无法正常呼吸。
裴桉每日都守在小院之中,眼前她一日日消瘦下去,脸色也越变越沉。
“月儿。”
“太医说,情况在好转。”
“你真要这样折腾自己?”
裴桉担心的话语之中,带着几分怒意,是气她不爱惜自己。
许多道理,总是说给旁人之时,言辞凿凿。
一旦到了自己身上,便一点效果也没有。
苏清月虚虚抬眼望了他一般,并未回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每日唯一的期盼,便是能从他口中,听到一点宫中的情况。
那位陛下,日日守在依兰殿,寸步不离。
太医去了一位又一位,却始终没有任何效果。
那些奴才死了一个又一个,这段时日的后宫,如同炼狱一般,个个脑袋挂在腰带之上,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苏清月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
这些人,死活不死。
与她无关。
这世上可怜多了。
她们何尝不是。
她妹妹何尝不是。
“你能不能帮我带明月出来?”
苏清月抬手拽住眼前男人的衣摆,嗓音发涩,暗沉眼眸之中,带着一丝妄想。
“苏清月。”
裴桉神色骤变,将她双手握住,将人拉在眼前,漆黑眸色之中,凝重无比。
他如今很少这般唤她全名。
可眼下,裴桉是真急了。
她居然还有这种想法。
“你是不是疯魔了,便是你将苏明月带出来又如何?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宫中更好的太医?”
“还有,你知不知道,陛下的手段。”
“她不会死。”
“陛下不会让她死。”
裴桉铁青着脸,咬着牙,一字一句警告着眼前之人。
他是不知那位贵妃的病情到底是何程度,但他了解陛下。
若是这位贵妃死了。
这天下,怕是也要陪葬。
那位小皇子,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呵。”
“哈哈哈哈哈哈!”
苏清月冷笑起来,这种话她听到无数遍,一边笑一边哭,心口钝痛不已。
她猛然将这人甩开,拿起眼前的勺子,将食物机械塞进口中,泪水流进碗中,不再多说一句。
他帮不了她。
她也帮不了明月。
这世道真是太可笑,太可恨了。
她为什么来了这样一个世界,空有这些所谓的想法,而无一点自保能力。
这一刻,她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
让裴桉看得一片心惊,连忙阻止她手中的动作,将人抱住,哑着声音安抚道歉:“月儿。”
“别这样。”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如此对你说话。”
“我只是太过担心你。”
“我的错。”
裴桉紧紧抱着人,一句接一句的道歉,里面充斥着心疼和无措。
他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唔...”
苏清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这段时间就像陷入梦魇中一般。
在这个世道挣扎了十年,到如今也不过还是个笼中鸟。
意义到底在何处。
她的下场,又会是那种。
一阵阵哭泣之声,隔着衣物,肌肤,冲进裴桉的心房之中,扯着他生疼无比。
这一刻,他好像懂了。
怀中之人,不仅是在担心至亲之人。
她还在恐惧自己。
还是不曾对他放下心防。
想到此处的裴桉,眼眸彻底暗了下来,里头布满了灰暗和悲凉。
说到底,眼前的她,是他一手造就的。
陛下和贵妃,是因果循环。
他们之间,又何尝不是。
此时的裴桉,眼眶一阵发涩,他只有紧紧抱住怀中之人,才能压住心口的痛楚。
“不会的。”
“月儿。”
“我会护好你。”
“就信我一次,就这一次,好吗?”
裴桉慢慢低下脑袋,埋在她发髻之上,声音一下比一下沉,带着无措之感。
这半月之久,宫内宫外,都充斥冷寂之感。
谁都没有露出过一个笑脸。
直到凉州传来捷报。
依兰殿也有了些许声响。
事情才有点好转之象。
可到底是回光返照,还是昙花一现,谁也不知。
到底是亲手造就的悲剧。
谁能幸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