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还算是平静，就是常德有几次见着世子深夜进过清月姑娘的屋内。
这，他不好多说。
但这一路上他也算见识到世子的另外一面，以前从未想过，昔日寡言少语的世子，在妻女面前也能如此“低声下气”，耐心极其好。
不论小小姐如何折腾，世子也没有一丝不耐烦。
孩童果然是世上最简单的人，这么十几天的路程里，肉眼可见小遥之对世子态度的软化。
但清月姑娘还是一贯冷淡。
苏清月在见到京中景象之时，眼中闪过一丝恍惚，离开之时，心中早有永不再见之意。
可谁能想到呢？
也不过三四年的时日，她便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但好在这次她心态有所转变，也不再随意害怕被人取了性命之人。
入城之时，裴桉骑马停在她马车旁，漆黑眼眸深处浮现一丝暗沉，轻敲马车门：“我带你回那座院子。”
裴桉知晓她不会进国公府，也不曾有过这个想法。
可更怕她连那间院子，也不愿进去。
苏清月微微推开车窗，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好。”
“我何时能见到我妹妹？”
见她应下，裴桉心中一松，回了她的话：“这事我得先去宫内一趟。”
陛下如今对那位贵妃的在意，想要见上一面，恐怕有点麻烦，便是她亦是如此。
苏清月自然能听出他口中之言，想到如今的天子，心中讥讽不已，一个满手鲜血，满心算计之人，这会倒是深情满满。
这世上的男子，都这般不要脸吗？
“好。”
“那就麻烦世子了。”虽说裴桉比起那位陛下来，还算是个人，但她此时同样对这人没有好脸色。
总归是一丘之貉。
“月儿，你不必这般。”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们的。”裴桉不想她如此冷漠。
那日马车之言，不过是他为了留住她罢了，又怎么会伤害她在意这人。
甚至后面好几次，两人都有过几次亲昵，可每次事后，她总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这让裴桉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既然进了京，苏清月此时便将那些没用的情绪感情放在一旁，心中主要挂念着明月。
至于和裴桉的欢好，只是不想做无用之功罢了。
反正昔日也不是没有过。
就当这次是他在伺候自己罢了。
心中虽是这种想法，但她也不想这和人细细讨论，没必要。
感情这种东西，只有在无忧之时，才显得格外愉悦。
很显然，如今并不是个好时机。
“裴桉，我并没有不信你。”
“我只想确认妹妹的安危。”
在关上车窗之时，苏清月很是认真看了他一眼，杏眼微暗。
一窗之隔，看不见彼此眼中情绪。
裴桉捏紧手中马绳，深深望着马车，最后打马上前，神色不明。
没关系。
至少回了京城，至少人还在他身旁。
裴桉将人安置在一处小院之中，并没有带回棠梨院，怕她不喜，也怕她顾忌那场大火。
诸多缘由，他最怕她不高兴。
从小院离开之时，裴桉不由低头苦笑，谁又能想到他会成今日之模样。
往日说过的那些话，总归是化成一支支利箭，往他心口射来。
只闻伤痛，不见伤口。
他活该如此。
“你回府一趟，换常行来。”
裴桉骑在马上，神色冷淡，朝着一旁之人吩咐。
“是。”
“属下马上去。”常德听到这话，忍不住高兴，眼底满是笑意。
裴桉自然也注意到他的笑意，眼神微闪，当年好似是她求成的这段姻缘。
若是能见到昔日交好之人，是不是心情能好点？
-
而皇宫之内，赵寒听见内侍口中的话，凤眼微扬，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带回来了？”
内侍：“回陛下，是的。裴大人今日午后进了城，但并未回国公府，而是将人安置在小院中。”
赵寒将手中折子扔在一旁，起身朝殿外走去：“出宫。”
若是她知道这个消息，定然能高兴起来。
裴佑之，总算做了件有用之事。
赵寒甚至想过将那位苏清月，送到她面前，只要能让满满开心，怎么都没关系。
甚至让她自己选夫婿也可，不限数量也行。
只要苏清月开心了，他的满满才会高兴，他才能将人留住。
赵寒边走边想着这办法的可能性，神色忽而暗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后悔。
若是早知今日，应当早日给裴桉赐婚。
如今，可有点难办。
“陛下，皇后宫中来人，想要见陛下一面。”
刚踏出殿外，门外边跪着两人，低着脑袋。
赵寒眼神骤变，冷寂无比，凤眼微眯，抬脚便朝着眼前之人肩膀上踹去：“滚！”
天子发怒，周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陛下息怒！”
“陛下饶命！”
赵寒深邃眼中之中，一片冰冷，像是瞧死物一般，盯着脚下之人：“人还没死？”
“你们都是废物？”
他只对一人有耐心和人性，说这话时，就像是杀个畜生一般随便。
“陛下饶命，是奴才办事不力。”
“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赵寒只冷冷扫了他一眼，旁若无物踩着那只手，径直离开。
此刻他着急出宫，不然他或许会有那个好心情，亲自去送那女人一趟。
毕竟担了皇后名号那么久。
可惜。
此刻他没心情，更没空。
“把人处理了。”
上马车之前，淡淡朝着一旁吩咐。
内侍：“是！”
惊扰了陛下心情之人，自然不该活下去。
偌大三宫六院，在这短短几十日之间，就这么空旷下来。
宫内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生怕哪天也会被摘了脑袋。
甚至有不少人，还期待着那位宠妃娘娘能够回宫，至少这样，有人能让陛下开心。
而不是总是拿宫中之人性命，随意取乐。
这一次后宫清扫，办得悄无声息，等传到各家朝臣之中，已然晚了。
但还是掀起一次不小的风波。
这次果然，当今陛下这个“暴君”称号，也算是做实了。
可身为臣子，若是不能服从，便只能丧命。
这便是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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