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朔黑着一张脸,带着怒气离开帐子,吓得外头候着两个侍女低头不敢说话。
她们只听见里头传来争吵声,可又不敢窥探大世子的私事,只好尽力装作聋哑人。
可她们是真没想到,这大昭来的女子,居然有这般胆子。
逼退宇文朔后,苏清月紧提着那口气,慢慢松了下来,刚还镇定的双手,也开始有点发颤的意味。
她那会真不害怕。
若是这招没有效果,那接下来的后果,有多么糟糕,她不敢想。
她慢慢抬头看向铜镜,看见那道清晰的伤痕,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人在害怕时,有些疼痛能在短时间内忽略。
这次,她也是深有体会。
拿起一旁的帕子,一点点擦去血迹,强忍着那股伤痛。
好在她一开始只是试探,并没有下手太狠,希望不会真伤了容貌。
“姑娘,大世子让我们来给你送药。”
侍女捧着药膏进来,快速在苏清月脸上扫了下,忍下心中惊诧。
“你放下吧,我自己来。”
苏清月不信任这里任何一个人,暂时也不想和她们过多接触。
“是!”
因着大世子的态度,她们对这位神秘美丽的女子态度越发尊重起来,说不定以后便是主帐的某一位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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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月盯着桌面的上药品,简单处理了脸上的伤口,她便合衣靠在榻上,眉眼间环绕着一股烦闷。
尽管这几天连续赶路,身体十分疲惫,可她却不敢随意闭眼休息。
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眼见着外头光线一点点暗沉下来,外头巡逻脚步声开始加重起来,火把印在帐上,像跳动的影子,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看守越严格,说明她离开的几率越小。
她就这淡淡盯着帐子,意识开始慢慢模糊下去,人陷入浅眠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帐子里开始变得寒冷起来,她下意识睁开双眼,忽而眼前出现一道黑影,惊得她下意识尖叫,可下一秒嘴被人捂住,整个人被压在床榻之上,心中一阵恐惧。
深夜碰上这种事情,苏清月心中无比惊恐,拼命挣扎起来,想要弄出争吵,可一秒,熟悉低沉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月儿!”
她猛地一震,整个人僵在榻上,一动不动,眼底满是震惊,不可置信。
裴桉!
男人似乎感受她的冷静和震惊,渐渐放开力气,放开对她的挟制,半张脸捂住,熟悉眼神在此刻对视上。
苏清月忽而眼眶一红,心里说不出复杂和悸动,猛地抱着这人,死死埋在他的怀中。
好似这一路上的担惊受怕,在此刻都开始慢慢消散,眼前之人,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裴桉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漆黑眼底浮现丝丝心疼,慢慢回抱住她,一点点拥进怀中,给她力气。
“别怕,我来了。”他埋在女人耳边,轻声安抚着。
这好似是这么久以来,她对自己最为依赖的时刻,全身心的相信。
这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实现的事情。
可如今,裴桉心中感受不到一丝高兴,只有愧疚和心疼。
在他眼前,还让她受这样的磨难。
这是他的没用。
苏清月听见他声音时,再三确认真实性,埋在他怀中时,第一次委屈掉了眼泪。
这种经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月儿,我会护着你,别害怕。”裴桉一点点抬起她的脸蛋,可就在瞧着她脸上的伤痕,眼底骤冷,浮起无尽的危险。
“谁干的?”
顿时间,浑身气势骤冷,像是海面上忽然卷起的风暴一样。
“没事。”
苏清月红着眼眶,轻声按下这人手指,不想让他冲动行事。
“你怎么进来的?不会被发现吗?”
她脸上这点伤,过段时间自然就能好,如今最重要是他们现在的处境。
裴桉漆黑眼神落在她的伤痕之上,冷寂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怒气,可此刻他只能强行控制住。
“别担心我,没事。”
“我会带你出去,相信我好吗,月儿。”
裴桉能混进这里,自然就能护住他的身份,他也会用尽所有本事,把她安全带出去。
苏清月静静对上他的视线,坚定点了点头,不管之前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此刻她发自内心相信眼前之人。
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自己眼前,已然让她受惊不已。
又怎么可能会不信任?
只因她一个小小动作,裴桉心中无比怅然和悸动,他的月儿终于开始慢慢信任他。
这是多么好的转变。
他慢慢低着脑袋,贴在她额头之上,轻声开口:“月儿,我会用性命护着你。”
裴桉是一路快马追上来,比他们晚了好几个时辰,找准时机,他顶替了宇文朔身旁的一个下属。
好在他们这些人,有常年遮盖面容的习惯,给他提供了便利。
早年间,他做太子伴读时学过狄戎语,短时间内不会露馅。
可短时间内,他也没办法把她安全逃离,同时他还需要在这做一些事情。
裴桉用最快的速度和最简短的语言,和她解释眼下的情况,还有他此行的其他目的。
苏清月听完,目光稍稍淡了下来,拽住这人衣领的手指也有松开的迹象。
裴桉心口一窒,忽而紧张起来,摸不住她的想法,刚想开口解释,便听见她的声音。
“好,我帮你!”
苏清月眼神坚毅无比,一开始她听见这人并不是单纯为自己而来,最初那份激动有消散的迹象。
可仔细一想,他是为自己而来,也是为大昭而来,这并不冲突。
“月儿--”裴桉滚动着喉结,暗沉又隐忍的视线看着她。
“既然来了,自然要把事情完成,我能理解。”
裴桉身为大昭的朝廷重臣,身上肩负的担子和责任,和百姓的安危密切相关。
她还不是拎不起之人。
“况且,我心里这口气怎么也得出。”苏清月说到这时,微眯着眼睛,眼底浮起一抹怒气。
宇文朔烧她院子,几次三番绑她,这些事,她可一一都记在心底。
她从来不是个好说话之人。
有些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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