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时,湖面上飘荡着莲花灯,水波荡漾下,向着尽头游去。
因着天色不早,岸边只剩下寥寥几名年轻男女还在放灯。
“想放吗?”见姜暄和一直盯着湖面上看,慕容峥轻声问道。
“想。”
姜暄和点头。
“那走吧。”
慕容峥微微仰头,起身沿小径往下。
桥上有商贩叫卖莲花灯,春月买了三盏。
“这么多人祈求家人平安,若是都能如愿就好了。”
莲花灯上火光闪烁,在这夜色衬托下愈加动人心魄。
姜暄和心里默念着母亲,将莲花灯亲手放入湖中。
“娘娘的心愿,定能被上苍感应到的。”春月轻声开口。
慕容峥本不屑于玩这些,在姜暄和的催促下也放了一盏。
“春月,该你了。”姜暄和侧身让出一条道,留给春月。
谢过慕容峥和姜暄和,春月蹲下,在莲花灯上系了条白布。
一阵微风拂过,湖水飘荡。
春月那条白布在一众莲花灯中显得格外夺目。
“为何要系白布?”慕容峥随口问道。
话音刚落,春月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慕容峥眉头微蹙。
“回皇上,奴婢这条白布,是为奴婢家中八十余人所系。”
夜色昏暗,春月神情若隐若现,看不清晰。
“哦?”慕容峥仿佛提起了几分兴致。
“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当年的通政史司副使,吴月明。”
慕容峥神色平静,并无反应。
一旁的姜暄和暗自揣摩着此幕,心中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她只当还算有些了解慕容峥,所以赌了这一把。
但愿自己是对的。
“父亲已经去世五年,皇上忘了也是情理之中。”
春月抬眸,看了慕容峥一眼,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五年前的今日,奴婢由奶娘陪同上街游玩,却不曾想回去时,府上已被大理寺的官兵尽数包围。他们告我父亲贪污受贿,理应斩首示众,我父亲不屈,被当场刺死。我母亲伤心欲绝,随后撞死在了大厅的柱子前。”
“一夜之间,我家近百余人口,除我之外,全都死了。”
春月说话时,语气一度哽咽。
姜暄和心疼极了,欲上前抱一抱她,又碍于慕容峥在场,只得干干望着。
“那你又是如何顺利脱逃的?”慕容峥开口。
那双比夜色还要深邃宁静的眼眸中,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波澜。
“奴婢那时刚逛完花灯会回来,遥遥便看见门口站满了官兵,奶娘性子比奴婢沉稳许多,当即将奴婢带走,送到了城外的二伯家。”
春月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第二日,京中便传来吴家满门抄斩的消息,二伯他们一家也未能幸免于难。前来抓捕的官兵认不得奴婢,只当是二伯家的女眷,一并送到了宫里。”
语顿,她面朝慕容峥俯身磕头。
“奴婢这几年在宫中尽心竭力服侍各位主子,早已认命。但奴婢的父亲忠肝义胆,清廉爱民,乃一等一的良臣。皇上若是不信,也可在京都的大街小巷问一问,年纪稍长些的百姓应当都还记得奴婢的父亲。”
“这样一位好人,最后竟死于莫须有的罪名之下,奴婢心有不甘。奴婢恳请皇上重审吴家灭门一案,为奴婢的父亲、母亲,及府中所有因此事丧生的无辜之人,洗刷冤屈,主持公道!”
愈到最后,春月的语气愈加坚定。
她做到了。
姜暄和一动不动看着春月的身影,由衷为她感到骄傲。
“这件事情,你可知情?”
慕容峥未立即回复春月,而是先转头看向身旁的姜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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