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道:“秋日甚美,枫叶如血,也算一绝。”
雪梅想掐人中。要不是宸妃主子管理后宫以来,提了各宫大宫女的俸禄,雪梅真想撂挑子不干。
回到东亭内,柳如烟安静坐在石凳上,看花开花落,叶片泛黄。
任后宫风起云涌,她只愿做深宫里的一棵梅花树,远离风波,孤芳自赏。
雪梅则是默默地掰着手指头,数她出宫的日子。宫女年满二十五可离宫,她再熬一年,就能脱离苦海了。
...
...
前朝后宫,都在等皇帝的废后旨意。
但奇怪的是,时间飞快消逝,已经临近中秋,废后的旨意还没降下来。
谢家第一个按捺不住,联合十几个臣子上奏,细数皇后的罪行,希望皇上颁布废后。朝堂上,皇上龙颜大怒,斥责这帮臣子,贬了大半,罚了俸禄。
皇上声称,皇后虽罪行累累,却是李瑶公主的生母。念在旧情,皇上不打算废后。
众人这才,澹台家族虽倒,皇上却不打算废后。
...
坤宁宫。
皇后每日都在煎熬中,她在等废后的诏书,在等被赐死的白绫和毒酒。
可惜没等到。
只等来德顺公公。德顺公公传皇上口谕,让皇后在坤宁宫“养病”,往后余生不得踏出坤宁宫一步。
遣散宫人,每日只有一个老嬷嬷给皇后送饭,门口有禁军看守。
德顺公公离去,皇后瘫坐在地上,茫茫然地望向空荡荡的院子。她喃喃:“不废后...他,他竟不废后...”
莫非是每日烧香拜佛,菩萨显灵,她这个虔诚的信徒留住一条命。
皇后浑浑噩噩回到佛堂,跪坐在蒲团上,茫然望着那尊慈悲的菩萨佛像:“往后余生...本宫只能长伴菩萨...”
她彻底输了。
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李瑶来到佛堂前。她轻声呼唤了一句:“母后。”
皇后回头,看见门边怯生生的小姑娘。
李瑶小声说:“天凉,瑶儿给您带了一床厚实的被褥。您好生养病,瑶儿以后每个月初会来看您一次。”
旁边的宫女放下一床厚实的被褥。
李瑶没敢靠近皇后。
跪坐在佛堂里的皇后,骨瘦如柴,眼球突出,颧骨高凸,像是一具可怕的骷髅。望向李瑶时,凶神恶煞。
李瑶鼻梁泛酸,放下棉被后,带着宫女迅速离开。
母女情谊,仅此而已,将来她出嫁后,便不会再来探望皇后,她有自己的人生,她绝不会走上皇后的老路。
皇后枯坐在佛堂里,望向女儿离去的背影,她忽然被一种很沉重悲怆伤感笼罩。
家族坍塌,儿子接连去世,夫君厌弃...到最后,留在她身边的,只有最看不起的女儿。
皇后埋下头,发出悲怆痛苦的呜咽。
也不知过了多久。
屋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这次来的是沈薇。
日光清澈,坤宁宫的院子长久没有打理,野草肆意生长,一朵朵菊花开得疯狂,和野草混为一体。
沈薇驻足欣赏野菊花,宫里的花花草草大多修剪地整齐,野蛮生长的野花倒别有一番美丽。
皇后拖着麻木的脚步,走出佛堂,眼神阴鸷盯着沈薇:“你来做什么?来看本宫的笑话?”
沈薇回眸,盈盈一笑:“是呀。”
满院子的野菊花,沈薇伫立其中,相貌妍丽,人比花娇。
皇后眼神充满嫉妒,同在深宫里,兰嫔、淑妃、梅妃,已经慢慢凋零。唯独这沈薇,总能招摇明艳,好像永远不会衰败。
多年前,皇后把沈薇抬为侍妾,哪能想到,她从未放在眼里的低贱侍妾,有朝一日竟能宠冠六宫。
皇后尖酸地嘲讽:“沈薇,没有人能一辈子得意,总有你跌落泥潭的一天。”
沈薇露出微笑:“就算有朝一日跌落泥潭,我也能再次站起来。可你呢,永远走不出坤宁宫。”
现在留着皇后一条命,是为了制衡世家。
等李元景把世家削干净,皇后的命也就到头了。
皇后手指甲掐进掌心。
沈薇慢悠悠走过去,歪头打量皇后,轻声告诉她:“本宫管理后宫,御下极严,耳目遍后宫。坤宁宫那点风吹草动,瞒不过我的眼。”
皇后愣住,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沈薇笑了笑:“前段日子你一次次溜出坤宁宫,你给澹台家传信,去李承贞宫里训斥,私下和澹台吟雪勾结...你真以为是侍卫看守不严?”
皇后僵在原地。
一股可怕的寒意从脚脖子窜到头皮,皇后浑身笼罩在可怕的寒意里。
太可怕了!
沈薇太可怕了!
皇后眼球泛红,她绝望地朝沈薇扑过来,尖叫着说:“是你!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是你害死了我儿子!是你害了我家族!你不怕本宫把你的真面目告诉皇上吗?”
沈薇退后两步,避开皇后的攻击。
沈薇摇头:“为妻不贤,为母不慈,为女不孝,为上不仁,为下不敬,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顿了顿,沈薇眼神冰冷,继续道:“本宫记得,当年在王府时,你自诩人淡如菊。往后余生,你就陪着这些菊花过吧。”
沈薇离开坤宁宫。
她吩咐门口的侍卫:“后院的狗洞补好,院墙每个月都要检查有无破损。”
侍卫拱手领命:“是。”
沈薇乘坐轿辇,返回永宁宫。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错漏让皇后钻,皇后再也不能踏出坤宁宫半步。
沈薇的轿辇刚抵达永宁宫,院里的采莲欢欢喜喜跑过来禀报: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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