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权?”
巳蛇目光微闪,看着手中的这篇文章,轻笑一声道:“我曾在一本圣贤古籍中看到过一句话,谓之:皇朝之乱,自夺权始,诸侯纷争,君臣异心,以至于社稷动荡。”
“权谋诡计层出不穷,人心惶惶莫知所从,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我白莲教,若是争权自我开始,那岂不是陷教会于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白莲教本就处于水深火热中,发展教徒异常艰难,还要面对各处的威胁。
这个时候倘若他们自己内部再乱,那这教会只怕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巳蛇是脑子不够灵光,但那也只是在顾川面前,一些事情她还是能想明白的,不然也不能做到白莲教堂主的位置。
“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顾川并没有解释,也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的情绪,只是极为平静的说道。
巳蛇轻哼一声道:“那你说。”
顾川目光投向窗外,悠悠道:“白莲的问题很多,你们组织散漫,号令不一。
各地支派各自为阵,各个堂口只听命于堂主,没有一个统一的将帅,所以很容易被大衍朝廷逐个击破。
也正是因为这般离散之势,致使白莲举事之际,难以汇聚全力,乏集中之劲,且缺明晰的战略意图,我说的没错吧?”
巳蛇闻言,陷入沉默中,顾川这所说的全都是白莲教现在存在的弊端,一点都没有夸大的成分。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白莲教自前朝末年创建到现在,也就举事过一次?”顾川又开口问道。
巳蛇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只要读过书的都知道。”
顾川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一次之所以会输,其原因有很多,不只是因为没有统一的将帅。”
“还有什么原因?”巳蛇蹙着眉,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首先,你们白莲教的人没有定所,每每征战之后,即刻撤离,长久以来,形如流水,难以捉摸。
这本来应该是你们的优势,不至于会被朝廷派人清剿,但也正因如此,你们没有稳固政权的基础,也没办法构建持续的后勤支援体系,长期抗争之下,自然就显得步履维艰。”
巳蛇闻言,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一句,却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辩驳。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顾川看她这样,眉梢微挑,唇角微扬问道。
巳蛇沉默片刻,而后摇了摇头道:“没有,你继续说。”
虽然很想反驳,但她却明白顾川说的都是事实。
只是,才刚说完,她就猛然反应过来了,抢着说道:“不对,我们举步维艰,难道不是因为你之前写的讨贼檄文吗?”
顾川瞥了她一眼,淡淡回道:“你当是我造成了这一切。”
“难道不是?没有那篇讨贼檄文,现在大衍还处于战乱中,便是苍舒月也不一定能平定北州乱象。”
“当然不是,这天底下不只是我一个聪明人,就算我不写这篇檄文,你们的所作所为早晚也会激怒某些人,到时候的局面只会更糟糕。”
顾川这话不是在胡诌,之前巳蛇自己也说了,每当江湖动荡的时候,道宗就会派人行走江湖,重定秩序。
可见,隐士非隐世,只是不想过多的参与红尘中,如果这天下将要乱的时候,还是会有人出世的。
巳蛇有些愤愤不平,却也没有再辩驳什么,“你这才一点,还有剩下的呢?”
“还有白莲教的各个堂主和长老,多为一己之私所驱动,眼光短浅,只见眼前利益,而无宏图之志,缺乏政治远见和长远的战略部署。
再者,教会高层更替无常,内斗频仍,这无疑间又削弱了白莲的整体实力。”
“等等!”他说到这里,巳蛇又开口叫停,她皱着眉道:“你说堂主和长老都是目光短浅,这我没什么好说的,但你这内容频繁、削弱实力是不是说错了?”
“那好,我问你,你们白莲教的高层是如何替换的?”
“当然是能者居之,谁实力强谁来当高层,便是教主也是如此!”
“那之前的那些高层呢?他们被替换后是什么下场?”
“哪有什么下场?不是被挑战之后就死了吗?”巳蛇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都是强者为尊,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顾川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能者居之没问题,可后面应当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巳蛇不解。
“无能者让之,他们虽然已经老去,实力不如新人,但一辈子的经验还在,就是用来教导小辈也是好的。”顾川悠悠道。
人家老了,实力不行了就给人杀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势力?
也难怪白莲教始终不成气候,这样残酷的高层选拔制度,虽然让他们短时间内有了媲美老牌江湖势力的能力。
可追究本质,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翻不起浪花来。
如果真正想要实现推翻大衍这个目标,那就必须摒弃掉这些畸形的选拔制度。
“这是第一任教主定下的,没有人有权更改。”巳蛇说道顾川嘴角微扬:“所以我让你夺权,只要将权利都收拢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能进行改变。”
“可我实力不够,教主是大宗师,我一个宗师如何夺权?”
这才是真相吧……顾川想了想,对她说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只要你想,我可以替你想办法解决掉这所有的问题。”
巳蛇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道:“你不是会这么好心的人,为什么要帮我?”
“我乐意,所以就帮了。”顾川轻笑着,缓缓站起身来,抻了个腰,边说道:“如果硬要我说出个理由来,那就是现在的大衍我不喜欢,我希望你们白莲教可以推翻它。”
“……这会死很多人。”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这是一位大诗人说的,如果能用一时的牺牲换取万世和平,又有何不可呢?”
巳蛇默然下来,望着顾川朝外走去。
他抬头枕手,但闻其悠然言:“宁乘白马著春衫,漫行四方;勿为蝇头小利,狗苟蝇营以终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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