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香点了点头,回道:“柳先生未曾为难,不过他看出我是女儿身了。”
“哈哈哈,柳先生那等人物,这些遮掩自是瞒不过他的。”
宇文谨哈哈一笑,将手中话本放下,而后又问道:“先生肯收下你便好,就是不知他可曾为难顾川?”
“嗯……”陆凝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良久才道:“先生并未让他与我们一同考校,而是单独考校了他一番。”
“哦?”
宇文谨眉梢微扬,道:“先生都问了些什么?”
陆凝香挪了挪脚步,眉眼微抬,似是回忆:“先生一问:学以何为?”
“倒是个好问题。”宇文谨点了点头,“那顾川如何作答?”
陆凝香道:“他说,成人。”
宇文谨闻言一愣,而后笑道:“倒是圆滑。”
“先生又问他,何解?他答……”
陆凝香凭着记忆,将两人所问所答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宇文谨听的连连点头。
“先生还有最后一问。”
说到这,陆凝香眼中浮现一抹惊艳之色,哪怕是如今回想起来,她仍然感到不可置信。
见她如此模样,宇文谨也不禁好奇:“先生是如何问的?”
“先生问,所志何求?”她说道。
宇文谨眸光微亮,神色也不免认真起来,相比起之前的那些问题,这个倒是他最为在意的。
“那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唯愿岁月静好,与世无争,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愿家人平安,无灾无害,岁月匆匆,愿以淡泊之心,度此生之安宁。”
宇文谨哑然,待回味过后才失笑道:“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鸿鹄之志来,却没成想是这般,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陆凝香却是摇了摇头,道:“殿下,我还未说完呢。”
宇文谨点点头:“且说。”
“先生问他,为何不欺瞒?他说也曾有过大志向。”
“是什么?”
陆凝香没有立刻回答,胸前起伏,气息微颤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明明只是短短的几句话。
明明每个字都那般寻常。
可当它们放在一起,却是那般的震撼人心!
宇文谨那温养了二十年的喜怒不形于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也终于破功了。
“为天地立心……”他口中轻声呢喃,眼中的震撼之色浓郁的无法散去。
这在旁人看来,可能是夸大之言的话,在他的眼中却是犹如圣人箴言!
原来他,曾有这般宏大的志向?
可,这般的志向,如今怎的变了,而成了向往闲云野鹤的平常之心?
“顾先生啊顾先生……”宇文谨双眼微眯,眉眼微颤,“既然这世道容不下你的志向,本宫便还你个容得下的世道。”
“希望到时候,你还能如此言一般。”
他不觉得是顾川变了,真正需要改变的是这个世界。
如此宏愿,却无处施展,岂不可悲?
宇文谨睁开眼,望着窗外的宫墙之上,那片天空烈日渐落,却是越发灼热,让人隐隐有些喘不过气了。
……
他人如何,且不关心。
翌日一早,顾川便牵着步景往白鹿书院去了,小橘本想相送,也让他拦下。
一手牵着马,一手提着放笔墨纸砚的小木箱,倒也不觉得劳累。
待出了皇城,顾川便骑上了马,一路策马狂奔,向书院而去。
清晨起微风,少年策马行,好不快哉。
只消片刻,便已经到了书院前,顾川将马交给了门口的书童,便进了学堂。
他是踩着点来的,其他人可不敢如此,便在顾川走进学堂中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顾兄,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