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们回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大门还没开,苏子木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回来了,苏阿奶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大门口的方向,笑骂道:“这大嗓门,人还没到家呢,声音先传回来了。”
苏子苓附和道:“他这一嗓子,只怕村头的人家都听到了。”
“阿姐!阿奶!快来看,我跟阿娘挖了好多苤菜根啊!”久久没听到回声,苏子木又继续喊道。
“你跟我挖的?你锄头把都没摸到,你什么时候挖的了?我怎么不知道?”苏母的声音紧跟着传来。
“哎呀阿娘,这种小细节你就不要在意了嘛!你就说咱们是不是一起抖的苤菜根?咱们是不是一起回来的?我是不是还扛了一麻袋?”
“是到是是,但是……”
“哎呀!哪还有什么但是啊,这苤菜根就是咱们娘俩一起挖的!”
苏子木一把将大门推开,就看到苏子苓站在大门底下等着他们。
一看到她的神情,苏子木的心就咯噔一下落了底,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绕到了苏母身后。
苏母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他义正言辞的说道:“阿娘,你也是,都说了少挖点少挖点你就是不听,看吧,一个人挖了这么老些,若不是我拦着你,只怕是那山叫你薅秃了都还舍不得回来的吧?”
苏母:“?”
苏母缓缓扭头看向她身后的苏子木,眼里满是疑惑。
这臭小子在说什么?
“阿娘,不是说了挖够用了就行吗,怎么挖了这么多?”
看着面前的女儿,苏母:“……”
她摸了摸鼻子,“我也没想挖这么多,主要是那个土太硬了,挖不动,一颗带一坨土,一棵带一坨土,我也就没注意,只顾着挖,挖出来后还要抖,那土一点都不松,可难抖了,是吧二牛?”
苏母说着还使了个眼色给苏子木。
苏子木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就是,可难挖了,我到的时候阿娘就挖了这么一小堆,”
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两只手都抱不过来那么大,“然后我们两个人抖,一只手拿一棵,两只手一起抖,那土‘唰、唰、唰’的往下掉,阿姐你看,你看,”他说着低下了头,
“我这头上,脸上全是土,也不怪阿娘,那土太大块了,谁能看得出来够不够,这不抖完了才发现装不下了,阿娘看我都来了,就想着不能空手回来,还说再挖一点来着,得亏被我拦住了。”
“最重要的是,我听了爹的话,拿了个麻袋去,不然只怕是这些苤菜根都要没地方装了。”
院子里正在劈柴的苏父听到苏子木提到他,缓缓扭头看向他们,眼里满是不解:这,怎么还有他的事儿?
苏子木话音落下,就看到苏母满脸不可置信。
苏母只觉得掌心有点痒,缓缓攥紧拳头,看着他那白皙的脸,心想着这是她儿子,亲生的。
压下了这口气,随后拳头缓缓松开,心里默念着:不能动手,不能动手,这是亲生的,这还要念书呢,打傻了可怎么办?
可惜,
苏子木低头就看到了那青筋凸起的拳头,他眼睛瞪大,一个闪身进了院子里,躲在苏子苓身后。
“阿姐,你瞅,娘还不让我说实话了,你看她那拳头攥得多紧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苏子苓:“……”
这人……
陈夫子跟陈大娘莫不是在忽悠她?
就他这傻样,真是读书的料?
“苏!子!木!”苏母一声河东狮吼,一字一顿的喊出了他的全名。
把苏子苓都吓了一跳。
“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苏母话音落下,苏子苓还听到苏子木的嘀咕声,“糟了糟了,玩大发了,这都喊大名了,早知道刚刚就站门口了,这还能往外跑,跑上一会儿她也就追不上了,这进了院子里还怎么跑啊?”
苏子苓:“……”
苏子木将麻袋往地上一扔就往院子里跑,“阿娘,你也没说不能说实话啊,而且,我们夫子可教我们了,做人要实诚,火要空心,人要实心。我这可不能违背原则与良心啊,真要说了假话,那我的书岂不是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那你们每天辛辛苦苦赚的那些钱岂不是白花了?”
“你给我站住!”苏母放下背篓,从门边顺手抓了根棍子就追了上去。
“我不!除非你不打我!”
“你站住我不打你!”
“你倒是把手里的棍子扔了啊,你这咬牙切齿的模样,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好了,我扔了,你站住!”
看苏母棍子扔了,苏子木还真停了下来,哪知苏母一弯腰,直接把鞋子扒下来了,吓得苏子木撒腿就往后院跑。
“阿娘,阿娘,说好了不揍人的,我这都多大了,你怎么还打我!这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啊?脸都丢没了!”
看着两人进了后院,苏子苓伸长了脖子,“欸,小心点儿,别踩到我的油茶树了,不然打断你的腿!”
后院不时传来惨叫声,听着都觉得疼,苏子苓听得眉头一皱一皱的,脸上表情煞是丰富,“阿奶,要不,拦一下?”
苏阿奶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摇头失笑,“不用管,”她目光落在背篓里的苤菜根上,“这个是要择了?我来吧。”
苏子苓提着背篓走向苏阿奶,频频回头看向后院,“阿奶,真不用拦?二牛听着被打得有点惨啊!”
苏阿奶没回她,转而问道:“这茎都发芽了,还要留出来做种吗?”
“要!到时候后院,还有墙脚那些都可以种上,来年叶子根都可以吃。”苏子苓拿了一个筛子跟凳子坐过来跟苏阿奶一起择。
后院。
苏子木趴在门口伸着脑袋往外看,苏母站在他身后,“怎么样?怎么样?你姐在干嘛?”
苏子木借机惨叫几声,小声说道:“没过来,跟我阿奶在择苤菜根呢。”
他话音落下,两人都松了口气。
苏子木挑了挑眉,“阿娘,我这招怎么样?”
苏母冲着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高!这书没白念啊,我跟你讲,若不是你这招,我估摸着你姐得唠叨上半天。”
“怎么样?要不要出去?”
“不、不、不,你再嚎两声,不然依你姐那聪明劲儿,我估摸着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我觉得再嚎就过了吧?我刚回来你就打这么狠,不符合常理啊,起码得三天后你才下得了手,这刚回来不是都得宝贝着呢嘛!”
“就是!我也觉得打太狠了,按阿娘你的性格,怎么也得三天后忍耐才到尽头吧?这才回来两天不到,戏过了!”
“就是,阿娘你看吧,我就说……说,”
两个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缓缓扭头看去,只见苏子苓不知何时来的,此时正懒洋洋的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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