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澜海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老虎团的团旗,当年战争打到最后,团旗在烈火中燃烧,却始终屹立不倒。
八个年轻人才将这沉甸甸的寿木抬来,放在了李仁甫的遗骸附近。
侯铁柱轻轻抚摸着寿木盖上的旗帜,那双满是沧桑的眼睛里隐隐有泪。
片刻,他亲自开棺,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被子。
哪怕李仁甫只剩一具遗骸,可侯铁柱还是生怕这硬邦邦的木头硌到了老政委,甚至还亲自躺在里面试了一番。
“软绵绵的,李政委躺在里面保证舒服!”
侯铁柱咧着嘴笑了。
在一众人的帮助下,李仁甫的骸骨被放进了棺材里。
孟澜海调来的军车早已在不远处的路口等候,侯铁柱临时搭了个轿子,动用了十六个青壮年,稳稳的,将棺木抬了起来。
这是周思卿第一次亲眼看到十六抬大轿,从古至今,这大概都是最高的待遇吧,无比壮观与感动。
有闻讯赶来的百姓自发站在道路两边,当棺木经过时,鞭炮齐鸣。
忽然,身后响起冲锋号的声音。
周思卿回头看,只见一名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冲锋号。
晚风吹过,老人的裤管随风飘荡……
“他当年是老虎团的号手,在战争中失去了一条腿。”
侯铁柱唏嘘道:“他已经病重了,所以没有通知他,但他还是来送李政委最后一程了!”
孟澜海与周君堂站定,朝着老人的方向,郑重敬了个军礼。
老人即使只剩下一条腿,但还是立正回礼。
短短几百米,却走了很久。
待李仁甫的棺木抵达军车前时,上面已经盖满了百姓们送来的被子。
军车的车厢里也摆着瓜果点心等。
隔着袅袅青烟,周思卿仿佛看到了李仁甫的身影。
“喂,看到这一幕,你有何感想?”
她擦去眼角的泪问道。
李仁甫笑,答道:“如果人生能重来,我还是会选择这条路,还是会心甘情愿为了人民与国家只身赴死!”
“能让百姓送我最后一程,我无憾了!”
载有李仁甫棺木的军车日夜不停奔赴京城,而周思卿等人则乘坐飞机先行赶回了家。
回到家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
天空淅沥沥下着小雨,秋意渐浓,周思卿竟生出几分冷意。
她携着一身风雨推开家门,当看到迎过来的男人时,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是孟战京!
他穿着新式军装戴着军帽,正站在她面前,笑吟吟朝她张开了双臂。
“卿卿,过来!”
周思卿手中的包落在了地上。
经历了李仁甫的事,她对死亡又有了新的认识,也因此更珍惜当下拥有的一切。
回来的路上,她还在想自己与孟战京的事。
人生何其苦短,不该将最珍贵的光阴浪费在赌气闹别扭上。
她在想,自己应该找机会与孟战京谈谈,服个软认个错与他和好吧!
谁知道孟战京竟然来了京城!
二人四目相对,周思卿先是笑,渐渐的,眼眶涌上了泪。
她咬着唇望向孟战京,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你还来做什么?反正你都不告而别了,反正你都不要我了!”
明明想要和好如初,可心底的委屈让周思卿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她哽咽着赌气,推开了孟战京伸过来的手。
“我怎么舍得不要卿卿呢?你是我的妻子,是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离开了你,我怎么活?”
孟战京再次伸出胳膊,不顾周思卿的赌气,硬是将她拉入到自己怀里。
“怪我!都怪我不好!我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卿卿,原谅我好不好?”
感受着怀中女孩纤细瘦弱的身躯,还有她哭泣时颤抖的肩膀,孟战京的心几乎碎了。
“那天早上我想要与你告别的,但想到你昨晚熬夜学习很辛苦,我便不舍得打扰你了。”
他吻着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到几乎能滴出水来。
“天知道我花费了多么大的决心才离开你,甚至出了门,我都数次想要折身返回再抱抱你!”
这些不是假话,那日清晨在楼下集合准备出发去火车站时,他甚至违反了纪律,借口要去房间拿东西,想要与周思卿再次告别。
带队的政委看穿了他的意图,严厉制止了他,最终,他只能不舍离开。
“花言巧语!”
周思卿还在抽泣,但明显态度放软了不少。
她在挣扎,看似想要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实则,二人抱得越来越紧。
孟战京厚着脸皮去亲周思卿的唇,周思卿别过脸躲闪,二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看得王雪绒直偷笑。
她蹑手蹑脚进了厨房帮忙,甚至还小心翼翼关上了厨房的门,把空间都留给儿子与儿媳。
“你笑什么?”
宋辉月也看到了门口那一幕。
她故作不悦,“哼”了声说道:“你这儿子油嘴滑舌的劲儿,真是让人讨厌,瞧他给我闺女哄的!”
“男人不都这样嘛!你家周君堂没给你说情话?”
王雪绒凑到宋辉月身边笑着揶揄。
“你家周君堂在外面人模狗样的,听说回了家嘴甜得很,哎,你快说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宋辉月被闹了个大红脸。
“你哪里瞎打听的?赶紧给我把小青菜淘洗一下,我要用呢!”
把手里刚择好的青菜塞给王雪绒,宋辉月扭头切菜,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有一说一,自家男人关上门之后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哪怕到现在,他依然不输当年……
所以很多时候,她和周君堂的矛盾都过不了夜。
床头打架床尾和嘛,周君堂其实坏得很,每次她赌气时,他就一遍又一遍折腾她,她不求饶认错都不算完!
真的是……
瞧他这劲头,怕是到七十岁还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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