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蓓蓓随口说道:“但这几天来探望你们的百姓实在太多了,又恰逢午休,守卫就没让他们进来!”
年轻夫妇抱着个小婴儿?
周思卿脑海里不觉浮现出那个被公婆遗弃的可怜女人。
当时如果不是孟战京拉了一把,只怕那母女二人就真要葬身乱石之中了……
“你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会儿,姚蓓蓓领着人进来,果然是那母女二人,还有个面色黝黑、一脸老实的男人跟在后面。
“恩人,你们果然活着,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年轻女人进门看到周思卿与孟战京,眼含热泪哽咽不已。
那日她眼睁睁看着孟战京为救人而坠落,又看到周思卿奋不顾身去救自己的爱人,她感动却又心痛。
本以为他们死了,后来却听说二人获救住进了市里了军区医院,于是特意赶来探望。
看到这母女二人,周思卿也很是高兴。
“哎,怎么是你?来,快进来坐!”
只见女人怀中的孩子依依哦哦,挥舞着小拳头,身上还穿着一套不合适的衣服。
“那日逃命匆忙,衣服尿布都没带,这是好心人送给我们的衣服……”
似乎察觉到周思卿的注视,年轻女人不好意思说道。
一旁的姚蓓蓓与周思卿对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起身便离开了。
周思卿关心问询了母女二人的情况。
得知她们母女被安置在一家招待所里,吃住都不愁。
女人笑着说道:“顿顿都有白米饭和肉,比在家过得好!”
顿了顿,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自我介绍。
“我叫蒋盼娣!”
“那你公婆他们……”
周思卿扫过跟在蒋盼娣身后的男人,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应该是她丈夫。
提及公婆时,蒋盼娣的笑容淡了些,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在县城见到他们了!”
蒋盼娣看着怀中的女儿,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你们听我名字就该知道,我娘家重男轻女,我娘为了生儿子,给我们姐妹几人取名叫招娣,迎娣,盼娣……”
“我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我知道那种滋味多难受,所以我不想让我女儿再吃我吃过的苦了,女孩凭什么就低人一等?”
蒋盼娣眼中闪烁着泪水。
一旁没说话的孟战京终于开口,看着蒋盼娣的丈夫。
“女人在婆家是什么地位,取决于丈夫的态度!”
“你态度强硬,你家人就不敢轻怠妻子,你软弱无能,你的妻女就没有尊严!”
蒋盼娣的丈夫眼中满是歉疚与自责。
“我这些年都在外面打工挣钱,我省吃俭用把钱寄回家,我以为我父母对阿娣和孩子很好,我不知道……”
男人老实巴交,对父母极尽信任。
每次过年回家时,看到妻子都穿着新衣服吃着白米饭,他还满心喜悦。
妻子为了不让他在外担心,从来报喜不报忧,没说过公婆半句坏话。
直到地震时父母将妻女抛弃自己逃生,男人连夜赶回四处寻找。
他只看到在招待所里吃香喝辣有说有笑的父母,妻女却不知所踪。
“找不到就别找了,生赔钱货的女人,死就死了,你出门打工多赚钱,过两年再给你娶个好的,给咱们家生儿子!”
那一刻,他在父母眼中看到了冷血无情。
他没有放弃,找遍了县城所有安置点,最后才找到了孤苦无依的妻女。
好在有政府的接济与照顾,他们一家三口这才能团圆。
“栓柱四处打听,才得知你们的下落,他说你们是救命恩人,他要向你们磕头道谢。”
蒋盼娣提及丈夫时,眼神变得温柔。
“可别!咱们不兴磕头这一套,你们要是敢跪下磕头,我马上赶你们走!”
孟战京哭笑不得说道。
他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怎么大家动不动都磕头呢?
蒋盼娣的男人姓马,叫马栓柱。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怎么安置妻女?”
公婆的行径禽兽不如,但凡有点骨气的人,都不可能放下芥蒂原谅他们的。
“我想过了,带着老婆闺女一起出门打工,虽然辛苦点,但好歹一家人在一起!”
马栓柱瓮声瓮气说道。
“就是苦了她们娘俩……”
正好前来探病的冯文政拎着东西进来,看到这一家三口,就随便打听了几句。
“你以前在外面做什么的?”
冯文政一边剥橘子一边随口问道。
“做……做泥瓦工的!”
马栓柱有点紧张,说话也结巴起来
“泥瓦工?”
冯文政想了想说道:“你的工作包我身上了,我有个朋友是做建筑工程的,手下的建筑队正缺人,我给他打个招呼。”
“让他给你老婆孩子专门安排个宿舍,条件虽说一般,但好歹能遮风挡雨。”
孟战京笑着开玩笑。
“冯文政你行不行?别天天光吹牛,不然我还是找孟平津帮帮忙吧?”
听到这话,冯文政不乐意了。
“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我不行?你弟弟我虽然小事不靠谱,但大事还不至于掉链子!”
他看着马栓柱说道:“你要是愿意,今天就跟着我走,管吃管住,一个月三百块!”
三百块?
马栓柱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之前在外面累死累活干一年,吃在工地住在工地,也就一千多块钱的工资,遇上黑心肝的老板,年底还拖欠着不肯给。
他们这些农民工求爷爷告奶奶,都不一定能讨回来血汗钱。
现在,人家管吃管住还开三百块钱的工资,折合下来一年就是三千六啊!
这样的好事能轮得着他?
冯文政没等到回应,以为对方嫌工资太低。
“行,那就再加五十,最近各方都在号召解决灾民的生计问题,嗯,我也响应国家号召,学雷锋做好事!”
冯文政对金钱其实没什么概念,三百和三百五对他来讲都一样,不够自己买双鞋的。
“不,不,三百就够了!”
马栓柱站起身来一脸感激涕零。
“我不值三百五,给我三百块,我一定卖命给老板干活!”
冯文政无所谓摆了摆手。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三百五了,一会儿我就开车送你们过去。”
周思卿看着蒋盼娣怀中的小婴儿,有些担忧。
“孩子还小,住在工地行吗?”
“放心,我让我朋友专门给她们母女安排个冬暖夏凉的住处,这不比住在吵吵闹闹的灾民安置点强几百倍?”
冯文政拍着胸脯笑嘻嘻保证。
“我虽然不能像我哥那样做大英雄,但做点好人好事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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