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仓库,现在已经成了淞沪警备司令部。
对,没错,淞沪警备司令部已经正式上线,当然,这个警备司令部只是自封的,未经常校长承认。
常校长的意思还是让杨虎来。
就是前任淞沪警备司令杨虎。
但是文韬、谢晋元坚决反对。
严峻这次没有基于统战需要让杨虎回淞沪。
原因很简单,杨虎跟谢晋元、文韬不一样。
谢晋元和文韬是黄埔军校生,有家国情怀,但是杨虎就是个典型旧军阀,让他回来只会坏了大事。
所以谢晋元他们抵制杨虎回来。
常校长也就拒绝承认淞沪警备司令部。
但是无论常校长承认不承认,淞沪警备司令部都已经挂牌。
谢晋元变成了淞沪警备司令,文韬成了负责训练的副司令。
至于严峻,还干他的参谋长,军衔么,压根就没有人提了。
对,没错,淞沪警备区现在只认职务,已经没有人提军衔。
一大清早,淞沪洋行总经理徐升平就回到四行仓库来叙职。
徐升平对严峻和谢晋元说道:“昨天晚上我去外滩转了圈,发现十里洋场的总店情况还算好,但是那十几家分店真是门可罗雀,商场里边的营业员比顾客还要多,偶尔有几个顾客也不是去消费的,而是去找商场要求兑换代金券的。”
稍稍一顿,徐升平又笑着说:“我还听到不少商场营业员和保洁员在骂俞少卿,说他丧尽了天良。”
“他活该!”谢晋元哼声道。
徐升平道:“俞少卿他们这会应该已经反应过来。”
“就算反应过来也已经迟了。”严峻哂然一笑说,“一个月前零售百货行业还是烈火烹油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他们的,让他们见好就收不要再扩张,可是他们不听啊!”
一个月前,也就是七月中旬,严峻就授意淞沪洋行开始变卖在十里洋场的股分,严峻也曾提醒过俞少卿他们见好就收,但是俞少卿他们根本就不听,甚至还抢着买入淞沪洋行抛出的股分。
是俞少卿他们蠢吗?并不是,这些人不要太聪明!
可是为什么这些聪明人都着了道呢?就一个原因,贪婪!
贪婪蒙蔽了他们的理智,让他们一厢情愿的认为,淞沪的零售百货行业会一直扩张持续繁荣。
这些聪明人总是认为自己是个例外。
这些聪明人始终坚信自己会在雪崩之前安全离场。
所以当雪崩到来的时候,这些聪明人一个没跑掉。
“所以怪不到我们头上。”严峻冷笑一声又说道,“更何况他们还得求着我们出手去救他们,现在就连两大租界的洋大人也是自顾不暇,包括沙逊这条鱿鱼也吃进了一肚子的粮食,现在能救江浙财阀的只有我们,就只有淞沪洋行!”
徐升平问道:“那我们救还是不救?”
“当然不救!”谢晋元不假思索道,“咱们的钱得用来买入汽油钢铁像胶硝酸铵等作战物资,哪有闲钱去买他们手中的粮食和日用百货?就让他们守着粮食日用百货等死吧。”
“老谢说的对,不救,让他们去死!”严峻哂道。
徐升平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说道:“如果不救,江浙财阀这一次就算不至于全军覆灭,也会伤筋动骨,这毕竟是自家的财团,就这样看着他们被外资银行吃干抹尽,好吗?”
“自家的财团?”谢晋元道,“你当他们是自家,他们当我们是自家吗?当初压价从咱们手里买物资时,可没手软过!还有从日租界收缴截获来的物资,要不是有严老弟在,咱们还不知道让这些混账东西欺负成什么样呢。”
徐升平皱眉道:“可要是见死不救,十里洋场最终肯定会破产清算,沪上的华资银行机构也会倒闭大半,最重要的是,十里洋场以及各个华资银行机构吃进肚子里的粮食也必然会以超低价格抵给外资银行,到时候我们又得花高价从外资银行的手中买回来。”
“咦,这倒的确也是个问题。”谢晋元看向严峻,“老弟,要不然还是救他们一把?也不多给钱,帮他们把账目抹平,这样十里洋场还有各个华资银行机构囤积的粮食以及日用百货就全归了咱们,咱们也就不用再花高价从外资银行买。”
徐升平又说道:“这样就不会被外资银行吃了上家吃下家,把咱们中国人吃干抹净。”
“把咱们中国人吃干抹尽?”严峻嗤的笑出声来。
“这里是淞沪,是在中国,谁能把咱们吃干抹尽?咱们不反过来把他们吃干抹尽就该烧高香了!”
“啊?”谢晋元一脸懵逼。
徐升平也是完全不明所以。
冷哼了一声,严峻又说道:“徐经理,我有句古诗送给你,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江浙财阀,早就该死了!”
“这些垃圾就没干过利国利民的事!”
“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连根拔起,没什么不好!”
“至于你说的被外资银行吃干抹尽,大可不必有此等担心,具体原因我就不多说,到时你们自然会知道。”
严峻的逻辑,就是对内王道对外霸道。
对付自己人,哪怕是江浙财阀也得讲究一下策略。
但是对外人,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时机一到就直接没收!
你们欺负了我们中国人整整一百年,逼迫腐朽的清政府还有国民政府签署了那么多不平等条约,从我们中国攫取了那么多利益,还指望我们承认之前的不平等条约?想屁吃!
但是这些话,还不能跟谢晋元他们说。
严峻担心说出来会把谢晋元他们给吓着。
徐升平又问:“参谋长,十里洋场也不救?”
“一概不救。”严峻道,“十里洋场破产清算之后,肯定还会被银行拿出来拍卖,徐经理如果真舍不得,拿回来就是了,放心,这回整个淞沪已经没人跟你竞争,连沙逊都没钱了。”
徐升平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嗤的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