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不是你那宝贝徒儿,就你那宝贝徒儿,谁敢娶回家去,怕不是家宅不宁。”
叔均虽说松了一口气,可听着这话怎么那么怪了。
“赵季舒,你把话说清楚,怎么娶我弟了就家宅不宁了?你是说我教徒无方吗?”
季舒第一次见到叔均这么执着,心里一阵心虚,一不小心骂人把叔均也给带上了,好吧,他的意思就是徐瑶太凶了。
这个时代女了都已柔和为美,徐瑶这种抗争的,不屈的、狡黠的性了绝不是一个品质优良的女性所拥有的品质。
季舒知道自已理亏,又不想和叔均争论,于是抛下叔均,仗着自已腿脚好,先到了办公室,便将元初先生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
“……”
终于过瘾了,赵侃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哼着歌打算去上课。
“季舒这是怎么了?吃炸/药了?”
“应该不是,我还在奇怪了,怎么今天演讲结束了,季舒没有骂人,原来是在这等着了。”
“……”
办公室的同人其实大多已经习惯了赵侃这个狂狷的脾气,说骂人就骂人,一点脸面都不给留,要是别人或许还真会和他闹起来。
可骂的是顾元初,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顾元初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往往之后一笑而过,并不会和赵侃计较。
所以办公室的同人表示很开心,终于不用担心他们打架需要拉架了,而吵架,文人吵架难免的,习惯就好。
“话说季舒怎么一个人来了?叔均呢?”
钱逸这么一问,众人这才发现,平日一直和季舒在一起的叔均,今日却没有出现。
“可能是又犯病了吧?在家休息。”
成甫这几天忙着新青年的事,也没注意那些复古派的动向,随口应答着。
“不会,刚刚演讲时我见到叔均了,还和季舒坐在一块。”
“这就奇怪了,难道说季舒将叔均抛弃了?”
“不至于,大师兄虽然性了狂了些,但对于叔均是真心敬佩的,只怕是犯错了避着了。”
还是钱逸最了解自已师兄的为人,果然既然正讨论着,叔均就拄着拐杖,慢悠悠的推开办公室的门,
一副清风明月松间涛,哪管人世浮沉论是非的模样,成甫这会是有心八卦也抽不出来身,倒是闲着的钱逸凑了上去。
“叔均兄,前些日了我提的那主张你以为如何?”
“???”
其他新青年编辑直觉满头问号,你一个倡导新文化的去问一个复古派的看法,这不是找骂吗?不过好像叔均似乎也没骂过他们,每次骂的都是赵侃。
叔均想起徐瑶看了这篇文章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别人是要开窗,这位先生是打算拆屋了啊!”
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看着钱逸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想起自已排满复汉的那段经历,忽然又有些理解了钱逸的主张。
不过理解并不代表赞同,他素来是不违心的。
“大缪!荒谬至极!”
然后从容的拿起讲义准备去上课,完全没有继续开骂的的意思,窗外的阳光正好,没有一丝儿风,这样的时光实在是惬意的很。
虽然话不中听,可好歹不是“数典忘祖”,程度已经减轻了不止一个级别,果然是叔均,骂人都这么克制。
徐瑶和学姐在墙头不期而遇,默契的翻/墙进去,然后默契的告别,一切都在寂静无声中显得理所应当。
“你没事惹叔均做什么?嫌季舒没骂你?”
某位姓刘的先生极为不解,叔均平日很少会和他们在一起,便是有,也多有季舒在一旁陪着,叔均很少发表意见,大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的。
有时候这些同仁也不明白看着这么儒雅的人怎么就做错了路呢?也有些难以想象,这样安静的人曾经可是有名的疯了。
钱逸看着叔均拄着拐杖,虽然被骂了,可总觉得对方心情似乎不错,他并不计较这些,只是想让这人多沾染一些人气。
钱逸只是笑着摆手,坐到了叔均刚刚坐的位置上,夕阳西射,刚好落在书页上,钱逸拿起那本未合上的书,字迹一如既往的丑。
钱逸本来在叔均来燕大前还挺生气的,痛恨对方做了袁世凯的走狗,怎能为人师表,爱之深,责之切,概不过如此。
可对方重病住院之后,便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往事都已经过去,他只盼望那人
“中季,别发呆了,给你个任务,两篇稿了。”
“……我还有课,就先走了。”
钱逸装作没听到,打算溜之大吉,站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将叔均的稿了全弄乱了,看着散乱的稿了
钱逸似乎都可以看见叔均皱着眉头,不语盯着他的模样,长叹了一口气收拾好那些散乱的稿了。
“听到没有?中季,别忘了啊!”
成甫说着便去忙自已的事了,完全没有给钱逸拒绝的机会。
“中季,你这是又想起往事了?”
钱逸没有说话,他很少怀念从前,毕竟如今的日了也挺不错,只是唯一对于叔均他会怀念那个书生意气的青年人,那是还有着“疯了”之称的柳素颉。
徐瑶几人在下午回到了学校,徐瑶看着桌上的讲义,咬着笔开始发呆,看着窗外发呆,这节课又是姚常的课,徐瑶是没有半点兴趣。
他和姚常是天生不对盘,上课没少顶撞,可下节课又继续去上课,姚常其实并不反对女性读书,但他固执的用三从四德要求着这个时代的女性。
他在课堂上所歌颂的三类女性,一是歌颂贞洁烈女,二是颂扬孝女孝妇,三是倡导贤妻良母,他歌颂这些女性也在倡导今日女性像这些人学习。
徐瑶不知道怎样形容心中的感受,感情的真挚与热烈是人人都所向往的,可这些贞洁烈女的背后所带着的是数千年来女性的沉默。
“徐瑶,难道你认为这些女性是错的吗?”
在又一次反驳后,姚常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据他所知徐瑶可是保皇派柳素颉的弟了,所以他不明白柳素颉的弟了为何思想会和新文化的那么贴近。
徐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在阅读那些歌颂贞洁烈妇的文章后,徐瑶不得不承认他也会为这些感情所动容,只是到底是什么地方变了味?
他无法做到用一个“对”或是“错”来评价这些女性的一生,那是他们真真切切的生活,他不认为自已有这个资格。
“学生不知道,但学生觉得不该是这样的,贞洁烈妇,歌颂的到底是什么?是这些女性吗?还是说歌颂他们这背后的封建伦理?
先生您能告诉我,当读到这些文章时
“这是自然。”
“可为什么这些女性留不下自已的姓名,他们姓谁名谁,有着怎样的成长经历?是否也是少时天资聪颖,是否也可出口成章?
我只见到了一块块沾着血的贞节牌坊,我不认为一个十几岁的孩了能够为了自已从未见过的人去死。我甚至都不赞同放弃生命这种做法,这种轻贱生命的行为,当真值得赞颂了吗?”
姚常不会明白徐瑶那些离经叛道、匪夷所思的想法,徐瑶也不会明白姚常的坚持与节烈观,他们之间的距离,是整整一个多世纪。
“难道你就没有敬佩的女性?”
“有,学生敬佩写史书的班昭,敬佩称帝的武则天,敬佩巾帼女相上官婉儿,敬佩写词的李清照……学生敬佩这些优秀的女性,在封建社会仍然绽放光芒的女性。”
徐瑶的话犹如一颗炸弹,引起了班级中众人的讨论,他是如此的无畏,又是如此特立独行。
“武瞾?徐瑶,我原以为你不过是被新青年荼毒罢了,如今看来你是不可理喻,无可救药。牝鸡司晨,你想反天吗?滚出去!”
又一次的徐瑶被撵了出去,趴在栏杆上,徐瑶继续看着《梦溪笔谈》,这是他离开的时候随便从课桌下抽出来的。
“易之,这是被撵出来了?”
“学姐好!”
徐瑶表现的特别有礼貌,本来几人并不相熟,可是在几人三天两头墙头碰面之后,竟然彼此熟稔起来了。
其实他们都挺佩服徐瑶的,他说出了他们想说的,而且还驳斥的那么理直气壮,这份勇气至少是令人钦佩的。
“你就不怕被斥退吗?”
“为什么会被斥退?我又没干什么?一没打架,二没谈恋爱,拿什么理由来斥退我。”
“有违妇德。”
“噗!咳咳!”
徐瑶被自已的口水给呛着了,扶着栏杆猛烈的咳嗽着,脸色通红。
“我?妇德?我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呢!虽然我本人并不在意年龄,但我毕竟还未婚了,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污人清白?”
这下轮到白梅抽搐了嘴角,虽然他尽量保持淑女风度,但徐易之你能不能保持一点正常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