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儿再次出现的时候,陈冲已经收好了四个寨子的杂物。
她神情有些委顿,手里抱着偌大一个瓷瓶,一见面就将瓶子递了过来。
陈冲不明所以的接过,心中却有些纳闷,这瓶子封口严密,轻轻一摇没有晃荡声,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教主大人没有卖关子,直接解开了谜底:“这里面是龙血树的树浆,和血泉水调和,可以做到全身易容,你不是弄了不少血泉水么,如果没这树浆,血泉水也没什么用。”
谁说的?
血泉水虽然毒性一般,还有洗澡水的嫌疑,但可以调制毒药啊!
陈冲将瓷瓶收入随身空间,顺便在心中为血泉鸣不平。
这时,莺儿跑过来:“教主、陈先生,阿珂姑娘说,已经准备好早饭了。”
陈冲嗯了一声示意知道,揉着肚子对龙儿笑了笑:“走,先吃饭,路途遥远,咱们吃完得早点出发。”
龙儿打了个呵欠,面上虽无倦容,但看得出这一晚累得不轻。
她跟在陈冲身后,随口问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寨民当然准备好了,不但吃了早饭,而且已经和老屋做完道别,随时准备出发。
也就阿珂几人饿着肚子,等着某些人回来一起吃饭,这才拖到了现在。
阿珂自小生活在北方,对面点蒸饼硬菜比较拿手。
既然要赶远路,早餐自然要扎实一些,都是能顶饿的东西。
陈冲、龙儿、琪琪格、阿珂围坐一桌,就着肉汤啃馒头大饼。
除了四人以外,就是龙儿的侍女,不过数量已经从三个变成了五个。
四个留守总坛的侍女,有两个死不低头,在冯锡范的清洗中被杀,剩下两个还算机灵,放弃教中职务逃过一劫。
在龙儿下令封山的时候,她们才又溜出来,联合忠心的教众,控制了那些首鼠两端之辈。
重新接管神龙教,肯定会有一番流血,但教主大人毕竟是在皇宫历练过的,其中的分寸拿捏的不错。
除了那些反水极快、对同教下过杀手的叛徒,其余从犯既往不咎,一概赦免了从贼之罪。
啃了口馒头,陈冲摸出一封信递给龙儿:“这是我写给陈总舵主的信,等到了福州以后,他会想办法安顿你们。”
龙儿接过点点头,她知道男人另有安排,不会和自己一起上路。
两人刚见面就要分开,她心中十分不舍,不过事赶事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分开一段时间了。
看出龙儿的不舍,陈冲笑着安慰道:“你别乱想,先把手头的事安排好,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只有暂时的别离,才能换来长久相聚。”
“肉麻兮兮的,”教主翻了个白眼,对陈冲的话有些不适应。
阿珂惊讶的看了陈冲一眼,眼中似乎在问:那件事你没告诉她?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阿珂发现龙儿很有责任心,对侗人也很有感情。
在她看来,龙儿很难舍弃自己的属下,以及那些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侗民。
既然陈冲会离开这个世界,还可能带众人一起离开,就应该早些说清楚,免得龙儿突然得知此事,一时间无法取舍。
但陈冲却不这么想,龙教主武功高强,长得也和黑木崖上那个教主一模一样,但在骨子里,两人对感情的态度不一样。
说白了,她愿意承担一部分责任,但不一定愿意像老教主一样。
为了神龙教、为了侗民自我牺牲,一辈子孤苦伶仃,临老收养一个孤儿,这可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他之所以没向龙儿露底,主要是担心干扰教主大人做事。
最起码,也得等人家完成迁徙,安顿好神龙教和侗人以后再说。
真要提前说了,一个不慎露了口风,人心只怕瞬间就要散了。
见龙儿放好信笺,陈冲掏出一个木盒,放到一旁的凳子上。
他拍了拍盒子:“这盒子里是金珠子,我本来想着每家每户送一颗,到了福州也好安家,不过大伙没收,现在交给你支配。”
龙儿果然没有拒绝,十分干脆的示意侍女收好。
拿着沉重的木盒,莺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陈公子,其实我们神龙教,手里也有不少银子。”
陈冲毫不在意,挥挥手道:“这些都是细枝末节,这一路上能雇车就雇车,天地会大军即将开拔,你们要尽快到福州和他们汇合。”
神龙教几人心中一凛,不由得严肃起来,虽然大家都有功夫在身,但最多也就百十人敌。
放在动辄千万人的战场,这点武力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龙儿适时说出自己的疑问:“咱们侗民人数本来就不多,如果没有了武功的优势,在这种战斗中还能做什么呢?”
嗯?
陈冲微微一愣,放下烙饼反问道:“吴三桂想掌握神龙教,他是准备怎么用?”
一个假装投降的侍女大着胆子道:“陈公子,据说是要咱们做斥候,刺探情报、暗杀螨清将领。”
陈冲也同意这个说法:“吴三桂虽然龌龊却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这个想法绝对很有搞头,不过其中利用你们的想法多一点。
如今螨清自顾不暇,天下义军四起,你们想在最后分一杯羹,让以后日子过得好些,就不能想着做这么点事。”
龙儿点点头,把男人的话记在心里,这才问道:“如果不单是做刺客和斥候,我们该怎么做?”
听她这么问,陈冲迟疑片刻,这才说道:“到了福州以后,你尽快搞定落脚地,一边选拔有才能的侗人,准备随时率领寨兵参战。
另一方面,你要派可靠的人回黔中,找到那些受贪官污吏、土王土司欺凌过的部落和寨子,把他们拉拢过来,吸收到自己的队伍中。
天下很大,敌人也很强,不要光想靠自己三五千人打天下,要学会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样才能更快达到目的。”
这番话说完,房间突然安静下来,众女面面相觑,然后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目光,注视着怼着面饼造的陈冲。
又过了片刻,沉默终于被打破,侍女柳儿忍不住问道:“陈公子,你不是汉人么?为什么帮我们侗人出这种主意,似乎、似乎......”
见她半天没说出口,莺儿忙接过话头:“似乎有点挖自己墙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