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楚侨就带着裹得严实的诺亚去了片场,他帽子口罩全副武装,跟在韩惠贞身后看。
这几天都是群戏,她穿着朴素的衣服站在一群女孩中间,导演赵正莱正拿着剧本给她们讲戏,造型师和化妆师同时在人群中转来转去整理造型和补妆。
陈楚侨身姿挺拔,气质出众,在一众人中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土气的打扮在她身上反倒显得她有些天真稚气。
阳光打在脸上,她微眯着眼,认真地听讲。
诺亚其实是有些惊讶的,他很少见到陈楚侨这么专注的一面,她喜爱的绘画和阅读已是她为数不多能静坐下来的时刻了。
她不是什么爱学习的人,也怕辛苦。说白了,除了学习,玩的、轻松的她都喜欢,一到要干活了,就拖拖拉拉,不磨到最后一刻,把自己逼得不得不去做了是不会动工的。
这样大热天的,在太阳下听导演讲话已经超过10分钟了,放在平时,想要她安安静静听10分钟课基本是不可能的,不到5分钟,陈楚侨就肯定开始扣指甲摸手机或者干点别的。
一心多用是她最擅长的东西,这也导致了她做事效率低下,虽然都在听都在做,但是因为分散了注意力,每件事需要的时间就会变长。
做事有规划的诺亚最难以理解这一点,他总是对陈楚侨“不一心多用,我连用都用不了”这样的话非常苦恼,现在他本应该对她这样难得的用心感到欣慰,可心里居然有点五味杂陈的。
就像是自己辛勤浇灌迟迟不能开花的花朵,竟在别人的花园里颤颤巍巍地展开了娇嫩欲滴的花瓣。
到了终于可以开拍的时候,诺亚亲眼看着陈楚侨如何一瞬间变成令他陌生的样子。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眼睛却有点死气沉沉的,明明没什么变化,脸却有种颓靡的感觉,有点驼背,曲着腿坐在那,彷佛要淹没在一群女孩的中间。
大家都在讲话,她静静地听着,像是在神游,看着天空发怔,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眼泪流了下来,眼里却多了些神采。
“cut”赵正莱喊停,要求右边的一个女孩再活泼一点。
群戏涉及的演员部门都很多,ng多次都是很正常的,陈楚侨哭完把眼泪擦了,然后重新哭接着又擦。在第5次的时候,终于轮到她卡戏了,该哭的时候了,可是眼睛太干了眼泪流不出来。
她立刻鞠躬向大家抱歉,大家都很理解,导演也挥手让大家先休整15分钟。
陈楚侨情绪不是很高昂,走到休息的地方坐下,在片场两人也不好张扬,诺亚只安抚地握握她的手,她便稍稍扬唇示意自己没什么。
韩惠贞从包里掏出眼药水帮她滴上。
休息一下之后,陈楚侨眼睛状态好了很多,在重拍了两次之后这场也顺利地拍完了,赵正莱导演就让大家休息吃午饭。
剧组除了军官是成年人外,女孩们大都是未成年人,所以工作时间都是有限制的,一早上能把这场戏拍完也算是比较快了。
陈楚侨的背部已经有些湿了,这里地处郊区也没什么酒店,只能回到车上,韩惠贞拉上窗帘,在后座将就地擦拭一下。
做完清洁的她躺在座椅上喝着冰冻的饮料,感受着凉爽的空调,满足地舒了口气,“真舒服啊。”
她眼睛亮晶晶的,向诺亚邀功,“怎么样?不错吧。”
诺亚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刚放上去就被陈楚侨握住说有汗。
“很好啊,有点意外,很少见你这么专心致志过。”他揶揄道,“你说你要能有这么认真学微积分,也不至于每天在那里喊要完蛋了。”
陈楚侨不可置信,“你竟然把微积分和拍戏相提并论!”她摊手,“拍戏可有趣多了。”
她优哉游哉地吃着午餐,觉得活力都被补充回来了。
诺亚看着她,思绪万千也渐渐平静下来,他说,“有趣就太好啦。”
——
诺亚陪着陈楚侨拍了几天的戏,剧组的人都心照不宣了,他多在车里等她,也没有人看清他的脸。大家不过在私底下暗暗讨论,一时间倒是让她有圈外男友的言论更加甚嚣尘上。
在等戏的时候,也不会有没有眼色的人硬要凑上来,他们就围在一边聊天,韩惠贞把她的手机递过来,“是amber的电话。”
陈楚侨手上画了伤口的妆不好碰手机,诺亚就帮她拿着手机开免提。
电话里,刘逸云问她要不要今晚一起去吃饭,她看了看诺亚为难地说她男朋友在。
“带上他一起啊。”刘逸云毫不犹豫地说,“今天难得jackson他们有空。”
“jackson和谁啊?”
“就是mark有谦和bambam。”刘逸云极力劝说,“让你男朋友一起来啊。”
陈楚侨倒是有些犹豫了,因为真的是有段时间没见面了,而且最近got7行程的确排得很满,他们能抽出时间约饭,不去的话就不太够意思了。
她纠结了很久,久到刘逸云问“你还在吗?”,诺亚也疑惑地看着她。
“在呢,”陈楚侨又是沉默两秒,问他,“诺亚,你觉得呢?”
因为说的是英语,诺亚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他笑笑说,“我当然可以啊。”
“要去吃什么?”
“吃中餐!”
陈楚侨用眼神询问诺亚,见他点头,她就回道,“call!”
”完美,“刘逸云问,“订7点的位可以吗?”
陈楚侨记得自己下午的戏并不多,便说,“应该是可以的。”
幸运的是下午的戏很顺利,4点就收工了。
“amber和mark也都是洛杉矶人噢,”陈楚侨给诺亚稍微介绍了一下会见到的人,“jackson是香港人,bambam是泰国人,有谦是韩国人。”
“一会应该都可以说英文。”说完张开手要抱他,愧疚压过不坦然的小心思,让她答应下这场计划之外的聚会。
“那很好啊。”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一了会,诺亚轻抚着她的背,只听她闷闷地说了句,“诺亚,对不起。”
知道陈楚侨在想什么,他没说话,只是微微用力把她抱起来转了几圈,她忍不住尖叫一声,然后笑着拍他胳膊让他停下来。
“不要想太多了好吗?”诺亚放下她之后又捏捏她的脸,说,“你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啊,这就是最好的事了,不管是对你自己,还是对我们来说。”
之后无论陈楚侨多少次想起这段时间,她都甚是感谢诺亚。
人生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她妄图追求最完美的结果,却陷于无法达到的焦虑与悔恨之中。陈楚侨不想放弃,她很少这么沉浸在一件事情里,至少在那个时候她的确从拍戏里找到了难得的满足感,她更知道如果就此停止,以后必然会追悔莫及。
正是清楚自己的选择,所以才会心生自责,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可是事实上,根本就没有最佳解决方案。
钻进牛角尖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有诺亚那样一个人,不厌其烦地听你说些没有用的话,那样坚定地肯定着你,陈楚侨简直没有办法用言语表达他所做一切对她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陈楚侨无比感激,自己生命中出现过这么多给予自己帮助的人,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们、诺亚。
她曾说自己没有在父母的教导长大,而是和朋友一起摸索着跌跌撞撞一点点地变成了现在的自己,虽然是开玩笑,不可否认的是朋友在陈楚侨生命中的地位。每一个朋友都或多或少地雕刻了她,没有他们,很难想象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像是刘逸云,可以说是她在韩国除助理韩惠贞外的第一个朋友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汉江边,陈楚侨不记得为什么会大早上地去汉江,也不记得坐在椅子上在想些什么了,滑着滑板的刘逸云就停在她前面跟她打招呼,“嗨!”
陈楚侨有点惊讶,也说了句嗨。
那时候她的电影刚上映,两人都不认识对方,就这么坐在汉江边用英语聊了大半个小时。
“很难吧?自己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国家。”
“是啊,也没什么朋友这里,家人也不在,youknow,”陈楚侨抬起头看天,“真的总是很想家。”
刘逸云笑笑说,“我也经历过这些,我是美籍华人”
“等等,”陈楚侨瞪大了双眼,有点惊喜,“我也是中国人诶。”
“真的吗?”刘逸云也很激动,“我是台湾人,你呢?”
后半句是用普通话说的,见陈楚侨一脸迷茫的样子,刘逸云就问她是不是不懂中文。
“我会啊。”陈楚侨皱皱眉,她自小被外公外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半胁迫地练习书法,这么多年的痛苦时光换来的可不应该是一句不会中文。
“我外公外婆是香港人,我算是半个中国人吧,但一直有说中文和学写中文。”
“啊——这就是了,”刘逸云恍然大悟,“我们说的不是一种中文。”
“真的吗?”从小到大只去过香港和外公婆老家的陈楚侨表示很不解,“我去过那些中国的地方都是讲我这种的,香港广州都是啊。”
刘逸云给她解释什么是粤语地区什么是国语地区。
陈楚侨有迷糊,“我从来都没想过还有另外的中文,”她补充说,“imean,我以为就像英语一样,大部分的地区都能互相交流。”
两人聊了很久,刘逸云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于是两人就一起去吃饭了,还交换了电话。
直到刘逸云知道了陈楚侨就是痊愈里的宋允珍了,陈楚侨还没知道刘逸云是f(x)里的一员,因为那段时间她不停地两国之间跑来跑去,又是考试又是电影宣传的,忙得站不住脚。
刘逸云后来也有再请她吃饭,让陈楚侨非常不好意思,于是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上一块自己绘图的定制滑板。
陈楚侨也玩板,她算是陪朋友玩的,玩了两年了,ollie还停留在两立的水平,可以说是很不思上进了。
但送刘逸云的这块滑板,陈楚侨花费很多的心思设计,板的选择也特地咨询了专业的朋友,收到礼物的刘逸云感动得不行,抱着她差点哭出来。
过了一段时间,刘逸云十分兴奋地打电话和她说,她认识了一个是香港来的艺人叫jackson,小时候也在广州住过。
经介绍后,因为王嘉尔热情的性格,陈楚侨很快就和他熟了起来,也通过他认识了他的队友们。
可以说,刘逸云的存在是陈楚侨第一次产生留在韩国过的念头,正是因为她,陈楚侨才真正地可以说自己在韩国也是有朋友小团体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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