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是沐禾凝的及笄礼。
有了当日昏礼的经验,这一回沐禾凝提前一晚早早休息,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及笄这一日醒来便精神蓬勃的。
甘棠带着外头请来的妆娘来给她梳妆,她自从出嫁后一直都是妇人髻,今日才又特意梳回闺中少女的发髻,以搭配及笄典礼。
铜镜中的她一身正红的繁复金丝穿花吉服,鸦青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梳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间一点灼人的朱砂,双目濯濯凝润似水,朱唇饱满而红艳,一颦一笑都是风情韵味。
沐禾凝愣愣地摸着自己的脸颊,神色恍惚。
上一次这样大妆还是成亲那日,虽然才过去大半年时间,可看着自己身上的气质却觉得变了好多。
成亲那日是从少女变成人妇,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变化。可今日及笄才?是她真正从小姑娘走向成年,这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成长变化。
犹记出嫁那日,一整天都是沐夫人陪在身边,帮她梳妆换衣,安抚她提点她。还有父亲,在她临去上花轿时也流下?了难得的眼泪。
如今自己这同样重要的日子,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见证着自己的成长,沐禾凝还是觉得有一丝遗憾,垂下?来的目光落寞孤寂。
即使当时入狱,两人的态度曾让她有过心寒。
但很快的,沈五夫人的到来给了她一些安慰,沈五夫人给她送来了一会儿要用的冠笄、冠朵和珠钗。
“这些可都是王爷准备的。”
沐禾凝定睛望去,方盘中蒙着的帕子揭开,上好的赤金与翡翠宝石打造而成的一套莲花状冠笄和冠朵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辉,分外绚丽夺目。
“这是王爷准备的?”沐禾凝惊讶,她竟不知沈叙怀什么时候背着她做了这些。
“正是。”沈五夫人含笑道:“这可是王爷托了在江南的西域商人在域外买到的,靖国可没有,天底下?的独一份,王爷对你的及笄礼是上心了,只是不让我提前说。”
沐禾凝摸着那耀人的冠笄和冠朵,目光中的喜悦自不用多说,心中也暖暖的。
梳妆准备好后,到了吉时,沐禾凝被搀扶出去。
今日的及笄礼是在新府邸办的,沈五夫人一手操持,果然规模盛大,府邸上下?四处张灯结彩,锣鼓喧阗,气氛比之?她当初成亲也不逊色多少。又因为她是京城而来的渊政王妃,身份贵重,金陵城里的官宦贵人也愿意卖她这个面子,凡是沈五夫人下?帖子的人家,几乎都来见证她的及笄礼了。
邀请来做正宾的江南织造家的江夫人,也是地方有名的名门望族,执事便由萧明灿、沈意羡和几个沈家的姑娘一同担任了。
在由正宾插笄之?前,沐禾凝先要由沈叙怀这个及笄礼的“主人”为她梳头戴簪。
沈叙怀今日难得穿了身朱红的锦袍,沐禾凝很少看他?穿这样明亮的颜色,上一次这样穿也是在成亲的时候吧,衬得他?整个人都鲜活了几许。
沈叙怀手执篦子,轻轻从她的发根顺到发尾,随后又从执事呈上来的珠钗里?,选了最漂亮的一支给她戴上。
他?看着这个女孩从稚嫩到成年,心中仿佛与有荣焉,启唇问道:“喜欢吗?”
“喜欢。”沐禾凝含笑摸了摸那支珠钗。
她打量着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看见他?笑得眉目清明,心中忽然起了很强烈的念头。
今天晚上,她一定要做一件自己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她要把他?们俩之?间那些没有完成的,全部都完成了。
做一对真正名副其实的夫妻。
随后,在宾客的注目下,江夫人盥手,从旁的匣子中取出早已备好的赤金莲花冠笄,点缀在沐禾凝的头上,同时说着一串祝福之语。
“今选吉日,元服始加。放弃顽性,宜国宜家。修德益寿,祥瑞永嘉。甘醴醇厚,嘉荐小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德,寿考不忘。”
插笄顺利完成,随后是回屋换一身笄服,再回到前院聆训,一整套流程下?来,及笄礼才算真正完成。
到了晚间,沈叙怀将那些宾客一一都送走之后,才?回到房中,看见屋里?的女子手执一盏酒壶,正笑意盈盈望着他?。
“想喝酒?”
沈叙怀挑眉。
“想和你一起喝。”沐禾凝眨了眨眼睛。
沈叙怀眼眸一抬,坐到她面前,似笑非笑:“那你可喝不过我。”
“那就来试试啊。”沐禾凝上着妆的面容笑得灿烂耀眼。
要让清心寡欲的沈叙怀迷失神智,不靠一些酒精是不行?的,她必须要将他?灌醉。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酒量是断断喝不过他?的,要跟他?硬拼,怕不是还没灌醉他?,自己就先倒下?了。
于是她特意准备了一个别致的酒壶,这酒壶里有个开关,一边是正正经经的烈酒,一边只是没有味道的清水。
烈酒是为他?准备的,清水是自己喝的。
她为了今夜将他?灌醉,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来,王爷,我敬你,多谢你今日做我及笄礼的‘主人’,为我准备冠笄冠朵。”
沐禾凝高高举杯,在他面前展颜而笑。
沈叙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倒是爽利地喝下?那杯由她斟的酒。
“这酒劲儿还挺大。”
喝下?两三杯之后,沈叙怀察觉到口中的那股火辣,他?抬眸看着沐禾凝却是若无其事的,面上并没有酒后的酡红和醉意。
“你也少喝些,这酒喝多了不好。”
沈叙怀劝说两句,沐禾凝却不理会他?,继续斟酒举杯:“这一杯继续敬王爷,多谢成亲以来对我的照顾。”
沈叙怀捏着酒杯笑了:“难不成你想将我灌醉啊?”
沐禾凝心头一动,举起的酒杯晃动两下?,不依不饶道:“我敬你酒,你到底喝不喝嘛?”
“好好好。”沈叙怀无?奈,只得又应了下?她敬的这杯酒。
一晃十几杯下肚,饶是他再好的酒量,这会儿也有些面色发昏了。
视线凝成一团,沈叙怀将酒杯推开,语气间带了些醉意:“不、不行?了……”
沐禾凝见状心中窃喜,终于等到这一步了,她连忙起身上前,将男人从桌上扶起来,带着脚步虚浮的他?往床榻上走。
到了床边,沐禾凝忽然一把将他?按下?去,抵在柔软的锦被之?中。
男人双目迷离,神
色发沉,沐禾凝一边青涩又笨拙地吻着他?绯红的面颊上,一边单手胡乱解着他?的腰封。
该死,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解,怎么弄开的?
沐禾凝有些急了,落下来的吻也变得毫无章法,摸索了半晌,就在她终于找到门路,将腰封松开的时候,一双大手忽然扣在了她的腕上。
“禾凝,你在做什么?”
沐禾凝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却见身下的男人不知何时恢复了清醒的神色,正定定地凝视着自己。
“我……”
她忽然有些做贼心虚般的忐忑,顾左右而言道:“我看你喝醉了,想帮你宽衣入睡啊。”
说完,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后知后觉睁大眼看他?:“你骗我?”
他?明明没有喝醉,却在自己面前装作一副醉了的模样,等着看她的动作。
“你以为我酒量那么差的?”沈叙怀眸色深沉地望着她:“还真以为能把我灌醉?”
他?早就发现那酒壶的不对劲了,喝下?去那么多杯她都能面不改色,绝对是先前做了手脚。
他?说着语气低笑起来,问她:“你想干嘛?”
沐禾凝几乎尴尬到不能自已,自己准备好的动作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早就发现自己的那点儿心思。
事已至此,她干脆将计就计。
眼珠转了几转,沐禾凝媚笑两下,一手撑在锦缎堆里?,一手勾上他?的腰际,三两下将那缠绕的东西给解决了。
动作之?间,她感觉到男人的呼吸急促了几许。
沐禾凝趁热打铁,重新将吻落回他?的唇上,咬着他?的耳朵喃喃低语。
“夫君,我长大了……”
以前他?总说自己年纪小,是个小孩,可今日已经是她的及笄,从今儿起她便成人了,他?不能再拒绝她了吧。
沐禾凝一边在他的耳畔呵气如兰,一边抬起一双潋滟的眸子看他?。
男人的瞳孔变得愈发幽深,眸色不明地盯着她,语气低沉:“哦?哪儿长大了?”
沐禾凝俏皮一笑,按着他?的手抵在某处,感受着她扑通扑通的柔软心跳。
“你猜。”
这
话像是启动了某个开关似的,身侧男人忽然眸光一紧,沉寂片刻,旋即反客为主地拥紧将她按在身下?。
位置的骤然变动让沐禾凝有一瞬间的失措,一面是柔软的锦缎堆,一面是坚硬的胸膛,空气之?中纵火燃情。
她心跳如鼓,紧张地闭上双眼。
带着些温热酒味的吻从她的眉心一路下沉,留下?或浅或深的痕迹,小姑娘粉眉轻蹙,檀口微张,下?意识绷紧了身子,毛孔的每一丝触觉都被无?限放大。
“这回,可容不得你后悔了。”男人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沐禾凝一愣,她后悔什么?她窃喜还来不及,反正是让她得逞了,虽然过程意外了些。
衣襟脱落,帐幔放下,红烛照耀下?映出两人起起伏伏的身影。
……
初秋的晚风总是凉的,吹得窗纸咯咯直响,隐约伴着些呜咽难捱的哭啼。
甘棠守在门外,足足等了几个时辰,才?听到传唤要水的声音。
她进去的时候,王爷已经换上了一身素净的里?衣,清俊的面容上含着些浅浅的笑意,好似餍足后的神清气爽,自家王妃半昏半睡躺在床上,锦被胡乱搭在身上,透着些斑驳的痕迹,可见方才的激烈。
甘棠只看了一眼,便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屋里?一片泥泞,满室情糜气息,甘棠备好水后,特意开了一扇窗通气。
沈叙怀将虚弱沉睡的沐禾凝抱进净房。
沐禾凝躺在浴桶中,双腿早已酸软无?力,任由男人替她清洗。
“后悔了?”
她睁开眸,看见男人捏着自己的一只细足,望过来的眼神似笑非笑。
沐禾凝摇摇头,回想着方才他?那般大刀阔斧的动作,唇上带了一丝苦笑:“没有。”
“我就是在想……”她眼珠一抬,看到对面忽又欲念浮动的眸子,顿时心觉不好,翻身爬出浴桶。
“旁人说的练武之人底子厚,可能是真的……啊!”
屋中动静又起,浴桶中的水花洒了满地,那扇被甘棠打开透气的窗户,终究又被关上。
这一晚对于沐禾凝来说,很长,很长……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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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笄礼祝词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