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如潇对除了纳兰云骞的所有人都是冷淡的,包括不理解她的家人和兄妹。她对容沫儿产生了一种复杂而矛盾的感觉,其中包含了嫉妒,嫌恶,理解,庆幸。她讨厌容沫儿和纳兰云骞谈笑风生时如沐春风的笑容,但也庆幸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
齐如潇依旧冷冷地望着容沫儿那对浅浅的梨涡,轻轻甩了一句“你走吧,兰嫔和皇上快要回来了。”
爱情不能勉强,容沫儿心想齐如潇这样一个本质上又美又飒的人,没必要钻牛角尖撞南墙,为了纳兰云骞而疯魔化,以至于手染鲜血,害人害己,只有放下他才能逃脱悲惨的命运。
于是容沫儿定了定神,温柔地对她道“齐姑娘,世界这么大,生活也不只有爱情。”
齐如潇若有所思,不知道容沫儿是何居心,是怕自己跟她竞争,还是善意地说的真心话。但不管怎样,纳兰云骞都是她不可能放弃的爱人。
这时候兰嫔和皇上已经烧完香拜完佛,日头也已经到了正午,一行人来到半山腰一处农家菜馆落座用膳,稍作休息。
秋高气爽,依山傍水,鸡犬相闻。山上的光照很强烈,小贩在室外的树荫下支起饭桌,饭桌上的几坛女儿红酒香四溢,厨师则在露天篷子下的一大口铁锅旁操刀调味,乡野之味特别地道。
吃惯了宫里的山珍海味,兰嫔被容沫儿的厨艺养刁了嘴,对本地的山野滋味不太适应,尤其是猪肉,又柴又老,还带了点儿腥味,顿时食欲全无。
兰嫔“皇上,这饭菜好难吃啊。”
皇上“朕觉得别有一番风味,你就是毛病多,难伺候。”
兰嫔“谁说的,明明是这里的厨师手艺不到家,比不上沫儿的万分之一。”
皇上“哪里有你说的这么邪乎,山中的食材本就单调,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佳肴?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兰嫔“皇上您可别不信,沫儿不光会做甜点饮品,做菜也是一流。容沫儿,不如你现在就去露一手,我饿的慌。”
皇上看向容沫儿,笑道“也好,朕也想尝尝。”
容沫儿“奴婢遵旨。”
给了商家一些钱,容沫儿换下了大厨,亲自上马。
厨艺对容沫儿来说是小菜一碟,不过有皇上在,说没有压力是假的。实力再强的普通员工,也害怕一把手突击搞检查。
容沫儿检查了一下原材料,配料,柴火,炊具,又望了望周边的环境,一番思索,最终决定了主要菜品——东坡肉。
原先的厨师肥猪肉都扔了,只用瘦肉,不得不说算是一家良心店家了,只是他做饭的水平有限,还有待提高。
容沫儿按照经典的东坡肉配方和烹饪方法,三下五除二,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出了几道精品,可谓一级厨师的水平。
这个世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东坡肉,均对这盘闪亮登场的肉块充满了好奇。
兰嫔“沫儿,这是道新菜吧,怎么没见你做过?”
皇上将一只脚搭在凳子上,手中拿了一个酒杯这菜式倒是新鲜。”
皇上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顿时他的味蕾觉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肉汁仿佛在舌头上跳舞欢笑,随后含笑融化,化作一颗颗蛋白质游向他身体的每个细胞。
皇上忍不住看向容沫儿,这个平平无奇,笑带梨涡,脸色红润的妙龄少女在他的心底里又留下了一道新的痕迹。
皇上“嫣儿,现在朕明白你为何几次三番说这丫头的好话,知人善用,确实好吃。我看你这是故意找来个好厨娘想让朕三天两头往你的钟粹宫跑吧?”
兰嫔扭扭捏捏地说“皇上,难道没有美食,皇上就不来臣妾的宫里了嘛?皇上经常来看臣妾还不是应该的嘛!”
皇上“你呀,真是一点儿也不谦虚。”
随后皇上拿容沫儿打趣,故意说道“容沫儿,这菜有何典故?你要是说的不好我可要罚你主子咯。”
容沫儿是钟粹宫的人,她受到表扬兰嫔脸上也有光,毕竟是她自己带出来的贴身婢女,人品好性子好,姿色一般,更是没有任何想要争宠的心。
兰嫔便也给容沫儿打气道“沫儿你好好说,平日里不是还吟诗作对嘛。”
做菜不只是做菜,菜中带点儿典故,便更能将菜品升华。容沫儿想来想去,想到了苏东坡的一首打油诗,拿来回答这个问题再贴切不过。
容沫儿“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肥肉便宜,有钱人嫌弃它不肯吃,而穷人虽然买得起却不会烹饪,如果有像容沫儿这样的手艺,那难吃的东西也会变成香饽饽。
听到容沫儿即兴作的诗,通俗易懂又对仗工整,用最朴实的语言道出了东坡肉的精髓,众人纷纷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纳兰云骞摇着扇子,嘴边不自觉地勾起笑容,好像被表扬的是他自己一般,脸上全都是骄傲,好像在说这就是我看中的姑娘。
莲儿,包公公和张四九就像是容沫儿的娘家人一样,看到自家孩子出息了,更是喜不自胜。
就连齐如潇也不禁凝视起容沫儿来,心想她绝对不只是一个宫女这么简单。她的目光瞥向纳兰云骞,看到他笑意盈盈,心里更加酸楚,甚至生出了一些自卑。或许这就是自己不如容沫儿的地方吧,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喜欢上她吧。
兰嫔用手绢擦了擦油乎乎的小嘴,骄傲地不可言喻“皇上您瞧见了吧,不是我吹,我们钟粹宫的人都这么厉害。”
皇上的眼神则多了一波变化,顺带着瞟了纳兰云骞一眼,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容沫儿说“算你运气好,你和你家主子都该受赏。”
容沫儿松了一口气“若不是娘娘平日里的教导,奴婢哪作得出这文邹邹的诗词。谢娘娘提携,谢皇上恩典。”
饱餐过后,一行人打道回府。此时日头已经西落,绯红的彩霞映红了半边天。
他们正一边欣赏美景,一边惬意地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儿,蓬头垢面,拖拽着一只残腿,正摇摇晃晃地朝皇上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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