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公信誓旦旦的承诺让容沫儿和莲儿都按兵不动,寄希望于他身上,没再找纳兰云骞相助。
这天皇上驾临钟粹宫,容沫儿和莲儿伺候完晚膳往回走,到一条长长的回廊时,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小声叫了声“莲儿?”
两人回过头,看到正在巡逻的御前侍卫张四九。
莲儿从来没跟这个面生的侍卫说过话,好奇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问道“你是?”
张四九确认了对方是莲儿,又宽又大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眼睛也眯得找不到了,一路小跑到莲儿面前。这么个彪形大汉,语气却十分淘气,撒娇着问道“你仔细看看,不认识我了吗?”
莲儿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年侍卫,实在记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张四九抱拳作了个揖“鄙人新晋御前侍卫,张四九。”
听到他的名字,莲儿顿时目瞪口呆,惊呼道“四九?!”
张四九哈哈大笑,挠了挠后脑勺,温柔地责怪她道“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姐姐。”
原来张四九竟是莲儿多年未见的弟弟。两人分别的时候是豆蔻年华,好几年不见,张四九已经不是那个在泥地里玩儿泥巴的小屁孩儿了,俨然已经长成了一个男子汉。
他入宫就是想找到失散的姐姐,打听到钟粹宫有个叫莲儿的宫女,猜测她就是自己的姐姐,便调了班过来探望。
莲儿大喜过望,原来都不知道今生何年才能再见到家人,没想到他已经就在自己身边。
“真的是你,小弟!我,我都没认出来。”
张四九上次见姐姐还穿着破衣烂衫,光着脚满身泥,现在穿上了侍卫的制服,很是神气,便自豪地转了一圈,“怎么样?我这一身精神吧,还好看吧?”
莲儿看到茁壮成长起来的张四九眼眶微红“没想到你都长这么高了,比我都高出一个多头来,这么一打扮,也是一表人才啊。”
她转头看容沫儿,跟她介绍道“沫儿,这是我弟弟,以前跟你提起过的。四九,这是我在钟粹宫最好的姐妹,容沫儿。”
容沫儿也替家人团聚的莲儿感到开心“你们姐弟一别五年,还能在皇宫偶遇,这真是天大的缘分啊。”
莲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爹的下落,问道“对了,你怎么入宫了,爹爹呢?”
张四九面露难色,踌躇支吾地说,“姐,爹他,他过世了。”
莲儿犹如晴天霹雳,好不容易有找到弟弟这个好消息,接踵而至的就是爹已经归西的噩耗。她的眼泪毫不留情地流了出来,一时泣不成声。
张四九安慰她道“爹是病死的,他走的很安详。”
莲儿腿脚发软,眼看就要倒在地上,被张四九一把扶起。
莲儿无数次地幻想要攒钱出宫,回到那片一望无际的麦子田地,和爹爹和弟弟一起播种劳作,吃烙饼和腌菜。可是爹不在了,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跟他道别,还没来得及尽孝。
莲儿梨花带雨,低声啜泣“爹,爹啊女儿不孝,没能送您最后一面,女儿不孝啊”
莲儿伤痛万分,容沫儿也暗自神伤,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容沫儿还是容墨的时候,她的父亲也是一个农民,每日起早贪黑地务农劳作,四十岁的时候人就已经佝偻驼背了。他话不多,在家不干活的时候,就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老头衫儿静静地坐在用竹子编成的椅子上抽烟,烟灰一点点洒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被他用军绿色带着黄土的球鞋碾灭。
父亲是沉默的,少言的,不曾夸奖过她,也不曾打骂过她。他教导容墨要直起腰做人,钱多钱少都是次要的,读再多的书,学再多的手艺都不能忘本,都要记住人最重要的就是尊严。
容墨很争气,考上了城里的高中,但也从此备受嘲笑和讥讽。这让她认为权势和金钱才能让人瞧得起自己,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从此,她拼了命地学习,拼了命地结识上流社会的人,想要成为人中龙凤。
后来容墨遇到了穆寒,百般讨好终于成了情侣。父亲知道后却强烈反对,告诫她花花公子碰不得,要踏踏实实做人。
当时的容墨被爱情和物质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去父亲的劝阻,决心要和穆寒一生一世,做那人上人。父亲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了她,骂她没有尊严,不知廉耻。容墨一气之下与原生家庭决裂,断绝了父女关系。
直到后来,穆寒失踪,父亲脑溢血去世,容墨也没能放下面子去跟父亲认个错。再后悔为时已晚,道再多的歉也于事无补,成为了她终生的憾事。
这辈子,她决定用心听从父亲的教诲,做一个自尊自强的人。
莲儿丧父之痛容沫儿感同身受,俯身抱住她,陪着她一起哀痛。
张四九“姐,你别难过。你几次给我们送的银子我们都收到了,没有你我和爹爹早就饿死了。”
莲儿的哭声引来了包公公的注意,他跑上前来,心急地问道“莲儿怎么了?”然后转头看向陌生的张四九,怒目而对“你是谁?是你欺负莲儿了?”
容沫儿“不是。包公公别急,这是莲儿的亲弟弟,莲儿这是为过世的父亲哀悼呢。”
包公公一听是这么回事,刚才还充满怒气的面容顿时有些尴尬,他望着未来的小舅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歉道“对不住了,我,我太鲁莽了。”
“这位就是包公公?”得知眼前这位就是接济自己和爹爹的包公公,张四九单膝跪下,郑重地道谢“一直想见见恩公,今日得见,四九替在天有灵的父亲谢过包公公!”
包公公扶起张四九“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然后他又转向莲儿,用及其温柔的语气安慰她“莲儿,别哭了,都过去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用去给陈公公做对食了。”
“什么?!”
容沫儿和莲儿都是一惊,包公公竟然真的将此事摆平了。
张四九不知道来龙去脉,问道“什么对食?和谁对食?”
容沫儿将这件事儿跟张四九讲了一遍,张四九得知后大怒“我呸!就那个阉狗还想祸害我姐!他要是敢胡来,我就跟他拼命!”
这是一句为莲儿打抱不平的话,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阉狗”二字却像针扎一样刺进了包公公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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