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齐家有二女,一个天真烂漫,一个古怪乖戾;一个凤毛麟角,一个只似燕雀。这在天上的就是刚被选入宫做玉常在的二小姐齐如玉,而这不受人待见的就是大小姐齐如潇。
这位大小姐是远近闻名的不好惹,平日深居简出,性格孤僻。本来入宫选秀应该是排行老大的齐如潇去,但她拼死不去,以命相搏。倒是二小姐齐如玉顾全大局,主动请缨,代姐入宫,才解了齐家的燃眉之急,也因此更得纯亲王的喜爱。
齐如潇脾气火爆,天生一副凶相,看天下男人都不顺眼,而独独跟纳兰云骞能说上话。齐衡因此经常叫他姑爷拿他打趣。
纳兰云骞听到齐衡又在挑逗他,耳根子一红,道“八字没一撇呢,别污了你妹妹的名节。”
“哟哟哟,风流才子还会脸红?难道我妹妹那男人婆型的才是你的真爱?”齐衡不肯放过他,接着嘴贫道。
纳兰云骞将齐衡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拿了下来,正色道“如潇姑娘善良纯粹,嫉恶如仇,你这个做哥哥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
齐衡看到纳兰云骞认真的表情,笑得更凶了,道“哈哈,明明是我妹妹,怎么你这么在意?要是真的关心她就把她娶回家,你还能跟皇兄亲上加亲,当个连襟!”
齐衡分明是一句玩笑话,纳兰云骞的面色倒是更加凝重了。他又弯又长的睫毛垂在深邃的眼睛前,给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添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帘。他本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罢了,都是过去的事,多说无益。他轻叹了一口气,岔开了话题道“皇上还等着我们呢,在他面前你再嘴贫当心他罚你!”
齐衡不以为然,双臂抱在胸前,昂着头说“皇兄才不舍得罚我这个表弟呢!我看你就是这两年读‘之乎者也’读傻了,开个玩笑还那么一本正经的,真没劲!”
纳兰云骞侧目看着齐衡咧着的大嘴,眼神中有些羡慕之色。要是能像齐衡这样没心没肺、随心所欲地活着该有多好。但是家族的荣辱和世俗的纲常把他牢牢地禁锢着,忠孝至上。试想把自己放到齐衡的立场上,定然做不到像他一样忤逆父亲,特立独行。
齐衡看纳兰云骞盯着自己看,笑道“怎么?本公子玉树临风对不?”
纳兰云骞回了回神,打开了折扇,笑道“怡郡王天之骄子,丰神俊秀。”
“那是我帅还是皇兄帅?”齐衡像个孩子一样追问道。
纳兰云骞笑道“君臣有别,咱们做臣子的怎么跟皇上比?”
齐衡像个泄气的皮球,道“你真没劲!”
齐衡在纳兰云骞耳边抱怨着,而他却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脑子全都被齐如潇所占据。不光是她,齐家、纳兰家,还有削减军饷的烦心事,都让他不能像旁边的齐衡一样满身轻松。
御书房里香炉紫烟,百合花香。皇上褪去龙袍,换上了青色常服,少了几许威严,多了几分亲切。他席地而坐,琢磨着桌上的棋盘。地上放着几盘点心、一盏绿茶还有一只鸟笼,鸟笼里面有一只鹦鹉,正歪着脑袋,瞪着圆圆的眼睛,见到纳兰云骞二人抖了抖红绿相间的翅膀。
皇上见道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亲切招呼道“来了,快坐,那边有垫子。”
“臣遵旨。”
皇上一只胳膊撑着腿,看到纳兰云骞有些紧张的神色说道“云骞,这儿又没有外人,你那么拘谨干什么?”
“微臣不敢。”虽然三人一同长大,但时过境迁,当时的太子已经成了皇上,自己也已经不再是不懂规矩的稚童了。
皇上笑着摇摇头“你妹妹要是能有你一半知礼就好了。”
齐衡“皇兄,跟他说不通,这小子非得要端着,不过我有办法,咱们喝上几轮就好了!”
皇上爽朗地哟呵道“来尝尝朕珍藏的这一坛女儿红!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皇上一边饮酒一边唠家常,拉着纳兰云骞的胳膊说“云骞啊,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就数你最调皮,拉着朕干了不少坏事儿给太傅先生的背上画乌龟,往自己的耳朵里塞棉花,还帮朕装病逃课,全是你的鬼主意!”
齐衡口无遮拦地开着玩笑“是啊,谁能想到当时那么顽皮的一个人现在成了翩翩君子,白面书生,还惹得京城大大小小的名门闺秀都争相追捧,比那花魁还有人气!”
纳兰云骞一阵羞臊,脸憋得更红了,“齐衡,你再说一句!”
齐衡躲到皇上身后,道“皇兄保护我,纳兰大人要谋害皇亲国戚!”
纳兰云骞不擅长怼人,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只是说“皇上您看他,口出狂言,必定要治他个诬陷忠良之罪!”
皇上大笑两声,三人仿佛又找回了当时在东宫时的欢愉和谐。他们把酒言欢,聊往昔,聊未来,侃天侃地,好不快活。
只是纳兰云骞一直有心事,不像那两位一样豁达。见气氛正好,他忍不住想探探皇上对减免纳兰军的军饷究竟是什么看法,直接谏言道,“皇上,今日朝堂之事”
皇上刻意逃避,冲他摆摆手,打断了他“今日朕心情好,提朝政多扫兴。有你们两个左膀右臂,便是朕最欣慰之事。来,咱们继续喝!”
齐衡很会审时度势,依着皇兄劝酒道“来来来!今日就陪皇兄喝个痛快!”
纳兰云骞不好再往下说,只得乖乖喝酒。皇上对国事不上心,自己又没有良策可以堵住孟相和纯亲王的嘴。天高地远,家族的荣辱如今全靠自己一张嘴。这时候要是大哥云升能在身边该有多好啊。
有大哥的地方,总会很安心。
酒醉微醺之间,纳兰云骞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在纳兰府的日子。
院子里的海棠花下,有大哥云升,有小妹云嫣,有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弟叶儿,还有跟着他逃课出来的太子赫尔丹和齐衡。
而后面发生的事,如同一锅大乱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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